3改邪归正 (第1/4页)

    “我要见二爷！让我见二爷！放开我！”高淙仍负隅顽抗，歇斯底里地喊冤叫屈。

    真君神殿外，四方守卫皆不在其位，只见这肃穆庄严的宫门殿宇火光冲天，烈焰灼灼，雕梁石砌俱成焦土，白烟蒙蒙灰烬飘浮。杨戬泰然自若地跨过门槛，他面不改色，全然不将这熯天炽地的情景放在眼里，正在救火的兵将见了他，一应屏气凝神战战兢兢，恭恭敬敬行礼迎主。

    高淙被天兵架着胳膊从西墙一侧拖至前院，正好与杨戬迎面撞上。杨戬居高临下，视线由上至下不咸不淡地打量了遍体鳞伤的高淙一番，数丈外大火喧嚣，他半隐于黑暗里，半显在明光下，锐利目光锁定在高淙身上，像把刀子将他的心思全部剖开，剖得肠穿肚烂、一览无余。高淙只觉浑身血液逆流，竟张口结舌再说不出半个字，明明适才还声嘶力竭地喊着要见他，现下陡然见了却霎时手脚冰凉、毛骨悚然，四肢僵硬着任凭汗水浸湿全身，不敢直视杨戬。

    “爷，您息怒，弟兄们已经尽力挽救了。”姚公麟朝杨戬拱手，率先开口。

    “都烧尽了？”杨戬略看左右，沉默片刻后淡问道。

    “都烧尽了。”

    杨戬神色不变，垂眸睨了高淙一眼，问道：“神殿向来戒备森严，怎会走水啊？”

    闻此，众人眼珠一转，相互交汇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高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二爷！我真的没有纵火！我怎会干出这等糊涂事？！您待我恩重如山，饶是我自己被挫骨扬灰也不敢戕害您啊！”高淙深知当下事态对他不利，无论如何也不愿蒙这不白之冤，这可是能让他魂飞魄散的大罪！是故他苦苦挣扎道：“二爷！我是被冤枉的！您要相信我，我对您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啊！”

    杨戬轻轻一哂，连俯视他都不曾有，只道：“是吗？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将此等罪名栽赃到你头上啊？”

    凉薄之语字字入耳，高淙再愚笨也品出了弦外之音，此等大事，若无杨戬授意，逆天鹰等人怎会大费周章以之设局，杨戬啊杨戬！真是好阴险的计谋！好歹毒的心肠！他喉咙顿时若遭网缚，压抑得喘不上来气，一时间心如死灰，面色惨白，就在杨戬翻手覆手间便要决断他的生死时，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猛然挣脱桎梏，连滚带爬地朝杨戬而去，“扑通！”一声双膝砸地朝他跪下，又紧紧攥住他的大氅，央求道：“二爷！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走火入魔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往后再不敢了！爷，我追随您出生入死几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样赶尽杀绝啊！”

    玉帝从未想过要扳倒杨戬，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牵制臣子、玩弄权柄，以巩固他的君王之威，一旦其中一方不明局势倒戈相向，最终朝秦暮楚的行径昭然若揭，便会成为两方弃子，况且退一万步来说，纵使玉帝真闲得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执意要将杨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昔日的下属哪个能有好下场？即便他暗中为玉帝通风报信，一个背弃旧主之人也无人敢用，他此番所作所为当真是愚不可及。

    杨戬低眸俯视高淙，想起六百年前，他也像今日这般匍匐在他脚下，求他赏识，奈何物是人非，真是令人唏嘘不已。杨戬不为所动，故作不知，“你既然刻意纵火焚殿，闯下滔天祸端，自然要按照天条秉公处理，又何来念往昔功过之说呢？”说罢，他斜乜左右，左右领会其意，一拥而上强行将高淙拉开。

    “二爷！我清白与否您心知肚明啊！您不过是查出了我的不妥之处，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怎能这般绝情？！”高淙奋力挣扎目眦欲裂，“梅山兄弟对您也并非完全忠心，他们不也曾背叛过您？！可现在仍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为您重用！您何故偏偏针对我一人？！就连沉香也与您离过心，您不照样待他视如己出？！”

    此话一出，周遭登时鸦雀无声，众人脸色大变胆裂魂飞，小心翼翼察言观色，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杨戬一直舒展着的眉宇渐渐蹙起，面露不满与愠怒之色。

    就在这时，逆天鹰冷声道：“老高，你糊涂了吧？你是下属，主人给你个面子与你称兄道弟，且是你不顾兄弟情义在先，做出这忘恩负义之事，现在却倒打一耙？而沉香又是什么身份？你可要掂量清楚。”

    高淙完全听不进去，只想抓住救命稻草苟活下去，他方才提起沉香，乍然有了思绪，目光投射到杨戬身后，四处盼望，像是在寻人，尔后疯疯傻傻地喊叫：“沉香！沉香！你救救叔叔！沉香……额……”

    千钧一发之际，逆天鹰握掌成爪捏住了他的喉咙，五指猛收快将这脖颈掐断，他这喊叫声也戛然而止。

    杨戬看了逆天鹰一眼，逆天鹰没见到沉香与杨戬同回，立即领会其意将手松开。

    少顷，天兵得令将高淙押入监牢，随后水德星君前来施法灭火不得成效，待其打道回府另寻他法后，逆天鹰才取出芭蕉扇扇灭大火，火势须臾之间便终止，只是神殿的情况惨不忍睹，碎瓦焦墙，浓烟滚滚，各宫各殿被焚毁殆尽，残破不堪，除了西配殿。此殿当初修建时杨戬花了大价钱，张鲁二班自然用的也是天底下最珍贵、坚固的材料，即便是三昧六丁此类神火也无法伤其分毫。

    此间不再多说，只谈神殿残局，黄巾力士、擎天力士与殿内兵将打扫清洗，不知情者进入原本的书房查看，果然空空如也，里面的案牍公文实则是被挪至旁处，但他们皆以为是被大火焚毁，急得焦头烂额，对此，杨戬并未苛责，只要他们安心各司其职便好。

    “二爷，是否去请张鲁二班修葺神殿？”姚公麟问道。

    “不急。”杨戬抬手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阖宫都已被惊动。你便安排下去，请文武百官齐聚灵霄宝殿吧。”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瑶池值官便来传玉帝旨意，说玉帝要与他在瑶池商谈今日之事。恰好此事不胫而走，众仙得了消息共登灵霄殿，杨戬刻意放慢脚步，果不其然在半路收到更换议政殿宇的消息，转而前往九重天灵霄殿。不少神仙倒是雷厉风行，才知晓此事便写好了弹劾杨戬的折子，说他督管不严纵容下属为非作歹，致使烧毁三界诸仙的心血，理应同罪论处。

    玉帝一反常态，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道：“诶……就事论事，罪在何人便由何人承担，再者说若杨戬督管不严，那朕岂不是也有罪过？”

    众仙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看出玉帝有意袒护杨戬，皆是无话可说。

    灵霄宝殿，金銮宝阁，祥瑞万骑，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玉树琼花拥楼宫，双翼彩凤绕梁飞。玉皇上帝驾坐金阙云宫，两傍分列四大天师、文武圣众。

    杨戬进殿后，原本纷嚷嘈杂如集市的大殿瞬间鸦默雀静。

    “小神见过陛下。”杨戬拱手参拜中天帝皇，“不知陛下传唤小神，有何要事吩咐？”

    明知故问你是一把好手，众仙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