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困兽之斗 (第1/3页)

    小玉和敖春的昏礼在九月十五举行，东海于龙宫大摆宴席，并自华山迎亲，乘云三千里直赴姻亲，许新人先跪拜细君1双亲的牌位，再拜龙王夫妻与刘彦昌夫妇，礼成乐起，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共留前厅，与众宾客推杯换盏，龙族无拘，妖族恣意，不必遵守太多规矩。杨戬有公事耽搁了一阵，来时黎明即起，席面将散，喝得酩酊大醉的客人们尽兴而归，一对新人也早早入了洞房。

    杨戬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停住脚步，不再往人声鼎沸中去，他望着柱台、木梁上的艳红色纱幕出神，竟流露出不易让人察觉的羡慕神色，他不由自主地转移视线，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正与四公主闲话的沉香身上，脉脉含情，这是下意识的疼惜，却在须臾间眉头颦蹙，换来了满腹愧疚之意。

    渐渐的，离席的宾客经过此处遇上了他，便陆续有人来拜见。不消多时，席上诸座疏疏落落，那边远在万里之外的梅山老五郭申匆忙赶来，以禀急报，“二爷，兄弟知道您尚在休沐，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先来请您定夺。”得到杨戬的许可后，他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啪！”一柄扇骨敲在掌心，杨戬挑眉轻哂，幽幽道：“好啊，就快死干净了。”又问道：“此次幕后主使是何人？”

    “二爷，您知道死人是没法害人的，杀了平山王的自然是活下来的那个，他们不睦已久。”郭申拱手答道。

    杨戬略一思索，颔首之余，道：“我即刻便去，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交代给你。”

    郭申得了命令后便先行一步，杨戬正要离开东海传唤哮天犬，却陡然想起一桩事来，此去恐要消磨数月，若再有个变数，耗时更久也极有可能，如此一来，他怕是又要食言了。思及此，他有些急迫地转身去寻沉香的身影，却发现他原来所待的地方空无一人，正欲迈步向前，下一刻肩膀一沉，一只熟悉的手搭了上来。

    再度回头，恰好撞上沉香明媚灿烂的笑颜，杨戬心跳在短暂的停滞后立即飞快跃动，快要破体而出，“沉香？”

    沉香仰起笑脸，满眼的憧憬与爱慕，更是无法言喻的天真烂漫，“舅舅，我早就看见你站在这里发呆了，你来得好晚啊，宴席都散场了。对了，刚才五叔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

    杨戬莞尔，道：“他是来禀报事务的，沉香，舅舅有急事，即刻便要动身。”

    “什么急事？危险吗？”

    杨戬轻轻摇摇头，“不危险，只是舅舅先前答应要带你外出游历的事可能要耽搁了，沉香，对不起，舅舅总是言而无信，但舅舅不得不如此。”

    沉香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有公事当然要先尽着公事办啊，您老能带着外甥共享天伦之乐的机会多得是，何必拘泥这一时对不对？这才不是言而无信呢，您快些去，可不要耽误了，万事小心！”

    杨戬眼中像是盛了一捧温热的水，微风乍起涟漪飘荡，他横放在身前的手被宽袍广袖隐匿大半，却是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沉香的小指，接收到回应后才得寸进尺，越过重重阻隔将沉香柔软修长的手紧紧攒握在掌心，他掌心的老茧和陈年刀口粗糙如砂石，与沉香只生了层薄茧的指腹亲密粘合，仿佛心脏的血液也能流转到此处。杨戬目光上移，在沉香的前额停留片刻，若是在无人时，他会吻在这片光洁的神圣之地，倘要是再少些自制力，他会被这两片任他采撷的唇瓣勾去三魂七魄。

    杨戬在用拇指摩挲沉香热到发烫的手背，慢条斯理、珍视非常，每抚弄一个来回手掌就收紧一分。

    沉香跳脱的情绪硬生生被他的眼神瞧没了，声音软下来，眼睑也半垂半抬，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羞赧和一场面红耳赤。

    他手心逐渐沁出紧张的汗水，不知杨戬为何只是像这样看着他，却不言语，他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这哪里像是舅舅待外甥应有的态度，分明是恩爱夫妻难舍难分。

    “舅舅，你快点走吧……”沉香又羞又恼，瓮声瓮气地提醒他。

    杨戬自知失态，反应过来后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不少，旋即便放开了他，只是在撤离前，他似有若无的在他掌心勾挑了一番，极其微小的动作却让沉香酥痒阵阵，活像是有电流从指尖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似的。他浑身一颤，终于有了勇气抬头瞪他，却看见他单手负后，气势威严，已俨然摆出一副长辈的严肃姿态。

    沉香气不过，却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讨不到好处，加上顾念着他公务在身不宜久留，便也不逞口舌之快。

    “遇到事情要跟长辈们商议，不要逞强，军务方面一张一弛须得把握得当，不至于太过懈怠，也不至于过度疲累，知不知道？”杨戬柔声嘱咐道。

    沉香佯装出很不耐烦的模样，“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杨戬想再捏捏他的脸，但外面人多眼杂，只好就此作罢，最终只笑着抚摸他的脑袋，语气慈爱宠溺：“孩子总是不让家中长辈省心，依舅舅看，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

    ……

    而在另一边，刘彦昌拜别龙宫长者，扭头就瞥见两人手拉着手你侬我侬，不知在说什么体己话，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要说寻常舅甥俩举止亲密一些也无可厚非，但他看着心里就是不舒服，酸水都快涌到咽喉，远远的就朝两人翻了个白眼，三圣母瞧见这一幕却是忍俊不禁，暗自杵杵他的胳膊示意他要喜怒不形于色。

    在这之后，婚宴结束，各路神仙皆打道回府，杨戬不再逗留，很快离开东海。三日后敖春与小玉按凡间习俗归宁，在华山小住一段时日后，因顾念着公职在身，便随沉香一同回了天庭。

    要说天庭的热闹程度也不逊色于龙宫的一场婚宴，几人才来到南天门外，便见赤衡军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他们的主帅却不见踪影，一问才知贞英已经提早回府，只是在敌军那里受了不小的气，倒不是因为吃败仗，这场仗压根没打起来，而是因为她跟敌方首领有了口舌之争，她还是惨败收场，临了撤兵，才到南天门外，就收到了一张敌方首领施法送给她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废物”二字，气得她火冒三丈，就要下凡去捅了那首领的老巢，副帅温琼劝了许久才将她的情绪抚平，现在正一个人在赤衡宫大发雷霆。

    沉香等三人立即便往赤衡宫去，却在宫门前被温琼拦住去路，并在他这里得知了事情原委，沉香对此不由惊诧起疑。原来，先前衡山狼王都徊起兵攻打有苏国，兵临城下时，天庭遣派贞英止战，而有苏那边挂帅出征者是大公主苏栖梧和大将军苏焕。贞英与都徊算是旧相识，但并非是可以把酒言欢的关系，而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未曾开战便先爆发了争吵，她说他受杨戬束缚却敢肆意发动战争，不如先涨涨本事取了杨戬性命再胡作非为，都徊便拿她从前为杨戬效力一事揭人伤疤，说她翅膀长硬便急不可耐与好友争权夺势，一败涂地后被打进蓬莱思过，还要天庭为其遮掩，实在是外强中干。

    贞英脾气本就火爆，人又高傲，一听这话险些跟他动起手来。那时苏栖梧看他们旁若无人地争吵，索性撤兵回城，只留下了天庭与紫华宫的兵马，要说天庭本意是从中说和，最好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这场硝烟消弭于此，人家被攻者都已经退守城池，她怎好跟都徊打起来？令人意外的是，都徊也不再有动作，而是鸣金收兵，先行一步折返衡山。据温琼所说，狼族那边攻打有苏的原因是——都徊财路受阻，急欲敛财扩张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