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至四 (第2/2页)

给一个瞎子呢？——自己高二就被仙道追到手，这辈子也没享受过女孩子的追求，或许是因此才会有这些发酸发毒的坏心思吧。

    一声尖叫打断花道的坏心思。

    “非礼呀！哪个臭流氓掀我的超短裙？”女孩子捏着裙角，扭身审视离她最近的两位嫌疑人，并且自动忽略了面目忠厚，拄拐咳嗽的老大爷，隐隐发光的眼神落在另一位脸上：“喂，一定是你对不对……”

    花道额头上三道黑线。

    围观群众一见被指控的对象，顿时来了精神——这便类似有帅哥在升旗台上做检讨的礼拜一，不论男女都喜闻乐见。

    谁知嫌犯根本没接收她含羞带怒的信号，瘫着脸看窗外的风景。

    “喂！说你呢……快给我道歉嘛！”

    没有道歉。美少女气得发夹上的轻松熊都立起来，那生气的样子也很动人，吸引到几个穿校服的男孩子上来替天行道。气氛顿时热烈了。

    老大爷的拐棍在铁皮上宕宕响：小孩子打架下去打呀！吵死个人，师傅你管管呀！

    司机瞥一眼后视镜，表示并不想管。

    后生仔哑巴咧？张口向meimei赔个礼啊！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当事人瞥一眼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大爷，表示关我鸟事。

    所以…………自己又为什么要管这种事？花道的目光从自己多管闲事的手上升起，他刚刚格开一名挑衅的男生生。现在他们成了视线的焦点。两个同样高大、特长惹是生非的少年——瞧那张扬的红头发！男生们用目光互相交流，犹豫是否值得出这风头，没想到红发少年的戾气眼神只是一闪而过地带过他们，扭头客客气气地朝向满眼疑惑的女孩。

    这位小姐你听我说，一切是个误会。本天才可以保证！你问为什么？呃，原因就是狐狸他没这心也没这胆欸。哈，既然都说到这份上，告诉你实话也不是不可以啦。实不相瞒，其实我们……

    声音突然低下去。

    女孩听着对方俯下身叽叽咕咕的解释。呀！你们……她的脸突然就红了，用两只手捧住自己的腮红。目光在笑眯眯的花道和木无表情的流川身上逡巡。

    流川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动。丢人现眼的大白痴。他心里想。

    你咋不问问我和那女生说了什么？

    不问。

    哼……问了本天才也不告诉你。

    不问我也知道。

    吹牛！

    红烧云弥漫的茜空上，浮着一片薄薄的月亮。那是一份热烈和一份清冷，共赴一场不早不晚的约会。

    四、

    仙道发现他的小男友最近有些变化。倒不是变得和从前不同，非要说的话，最近的花道仿佛逆生长，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像极了。

    对着马桶小便的时候吹口哨，坐扶着手滑下楼梯，摇着两条长腿哼着歌趴在床上剪报纸上的小广告。本天才要去学开车啦！是吗？好厉害哦～等花道拿到驾照，送你一辆车好不好？他心猿意马地从后面捞他的腰，却被灵活地踹下床，对方抬起的眼睛天真而清亮，看起来不谙世事，又充满孩子气的诡计。滚。他踩在他肩上。一点苦头尝起来甜滋滋。

    “卧槽，你是受虐狂吗？”

    “你不懂的哦，宏明，”仙道摇晃食指，“这样的小花才是最迷人的～之前啊……”

    之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仙道发现花道和自己在一起，常常不开心，不开心的花道都变得不可爱了。——要知道，他可是那个仙道彰啊，面对不可爱的恋人，面上的温柔是定规的，心底呢？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

    “你好烦人，说话别总说一半行不？”越野不耐烦地说，“你这回真让我们吃惊，竟和樱木那小子谈了这么久。”

    “别把人看扁啊，宏明……”好险啊，仙道眨眨眼，若是继续对着那样不可爱的花道……多久呢，怕用不了一个月吧？也许自己会先提出分手呢。

    “哈，”越野想起笑话似地说，“泽北那小子还眼巴巴地盼着，说是等你玩腻了和他说一声，他对那小子兴趣倒是很大。”

    “哦。”仙道打了个哈欠，“那让他等一等嘛。”

    越野侧目盯着仙道看了足足半分钟，确定没在那张脸上找到任何被冒犯的不快，抬手拍了拍仙道的肩，仿佛肯定什么似的：“嘿，真不愧是你爹的种！……想想他当年是怎么对你mama的……话说你和你弟是不是才差一岁？要不怎么说你爹牛呢…”

    “宏明……”

    “行，不说了。”

    他们不再说话。仙道出神地望着湖面上沉浮的游标。mama，他对这个名词的理解是模糊而矛盾的。对生母的记忆实在太少，倒不是父母离婚时他太过年幼，而是那段婚姻维续期间，他见到她，还有他，的日子过分少了。

    仙道，昨天你mama来开家长会了。真没想到，是很温柔的母亲呢……以后也要经常和学校保持沟通哦，别再找什么司机秘书的充数哦。

    生平第一次给他开家长会的，竟不是他的血缘父母。是他的继母。

    那个白皮肤，有着一双睫毛长长的漂亮眼睛的女人。

    他能感受到继母的善意和讨好。但他无法接受。他将一扇扇关紧的门当作耳光甩在对方脸上，告诉她她是个贼，她是有罪的。他只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在潮湿的枕头上一遍遍想念母亲离开前印在他额上的吻。

    你要去哪里，mama？

    mama要暂时离开阿彰了。嚒，别哭，mama会回来的。

    什……什么时候？

    等那个贱人和她的野种死光了，mama就回来喔。

    真的吗？那……说好了。

    生母的脸上没有潮湿的泪水，也没有被前夫伤害的痛苦，只有冷冰冰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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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上帝也诅咒她呢。继母的血液里带着最权威的医生也无法解决的麻烦。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医生说，更糟的事还在后头。

    而最糟的事不在一页页增加的病历本里，最糟的事是，她竟然天真到相信仙道的父亲。她竟不了解自己对他是个什么东西。

    仙道却是知道的，拜父母的家教，他早早对男女之事冷眼旁观，看得透彻：他宠她是一定的——美丽又痴情的女人，如今又添了伤病的脆弱，哪个男人会不爱？——只是他却并不把她当一回事。至少比不得她对他。他的情人也从来不止她一个。

    噩耗传来那天。他和同学列队站在cao场上。他被叫出列。老师告知他的继母自杀，抢救无效死了。

    他低下头勾起一个嘲笑。

    天下竟有这种蠢女人。

    他掏出手机拨打生母的电话，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却是空号。

    他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许久之后，一滴眼泪落下来。

    “她竟然真的爱我爸。”这次开口的是仙道。时隔多年，仙道的声音仍然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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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奇怪，你怎么不说说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她从家里的三楼跳下来，血一直流到我弟脸上。”

    “……”越野震惊地瞥了眼仙道，“流川？”

    仙道点头：“她每次和爸爸吵架，都要把我和弟弟关在房间里。那天不知为什么，流川被关在楼梯下的杂物间。等一切结束后，才有人想起他。他被从黑暗的杂物间刨出来，一头一脸都是从楼梯缝隙淌下去的血。”

    “我靠……这也太恐怖了！要是我我得疯……”

    “是吗？”仙道轻笑，“他从那天起就没笑过。或许真的疯了哦。”

    “……”越野对好友畸形的兄弟关系不知做何评价。

    “啊，有鱼上钩了！”

    越野看着朋友开朗的笑脸，即使这个朋友前面加上“十几年”这个定语，他依然得承认，他总是搞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