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紫苏甜梅 (第7/7页)

盖，只剩微微起伏的x口和沉静的目光。

    「我想好了。」张晨从口袋拿出一张折成正方形，有些破烂的学习单。「你想当作家。我想当摄影师。」

    辅导课的约定，她没让我等太久。

    多少个白天望着窗外思考，多少个黑夜睁着眼苦恼——

    「我没那麽厉害，只想一天就决定了。」

    「我什麽都没说。」

    「你的脸会说话。」

    我撑起身T，眼神飘忽不定。

    换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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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说。

    一年已过三个冷暖，我最要好的朋友，她叫张晨，b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还懂我，是个勇士，是个神秘人物，是个好人。

    「明年一起腌梅子吧。然後再等一年，腌好了，到顶楼边吃边看??」

    「张晨。」是时候了。我不敢继续听下去，出言打断。「我要走了。」

    乌云合起，太yAn再度消失在漆黑中。光晕散去，张晨把头发撩到耳後，Y影布满整脸。

    「日本有间很bAng的艺术学校。」

    「为了去那里上学，我会搬到栗县。已经找好房子，有缘廊，有庭院，夏天可以躺着吃西瓜，听风铃唱歌，玩仙nVbAng。」

    「可以常常吃到乌龙面、可乐饼，还有你最喜欢的寿司。羡慕吧。」

    「我会继续写，毕业回台湾出版。你帮我拍张照，当封面。」

    「日本跟台湾，是同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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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顾自说了一长串，有十几分钟吧，反正很吵，叽哩呱啦的。喉咙乾得发疼，笑笑的讲，嘴角却抖个不停，好渴，好冷，好累。

    「虽然学校小小的，但跟漫画一样，有放情书的鞋柜、超可Ai的运动服和文化祭！我们不学国英数，只学音乐啦、电影啦、美术啦、文学之类的。对了！还有摄影！」

    「张晨，你来念吧！我们一起去！你读摄影，我读文学，不同班，但必修课都会碰到，午餐就像现在一样一起吃。」

    「东京有很多甜点店跟小吃，我们去找霜淇淋、鲷鱼烧、酱油团子。」

    「你拍好多照片，我帮你办展览??乾脆租个工作室一起上班！」

    「还有！还有??还有??」

    结果我还是哭了。

    垂着肩膀，眼泪跟外头的雨一样大粒大粒坠落，运动K的颜sE转深，牵着张晨的手又冰又凉。

    但，有被好好牵着。

    张晨用另一只手捧着我烧烫烫的脸颊，温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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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说，说个不停。她专心的听，不曾打断。

    我一直哭，哭个不停。她始终微笑，不曾反感。

    雨下了多久，我就哭了多久。

    太yAn没打算再出来，乌天暗地，可能未来一周都不会转晴。

    生物教室六点会有人来关门。有时候是家心老师，有时候是生物GU长。就是达尔文啦。

    张晨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五。

    十五分钟是个很不错的时间，不长不短，该说的都能说完，满出来的情绪又赶不上发泄，无需担心丢脸。

    「季，我得留在台湾。就算要出国，也b较想去欧洲。我会在这里找到最好吃的乌龙面、可乐饼跟寿司。会在这里努力K书，数学问智铃，国文问班长，生物问达尔文，英文问詹詹，物理化学问我哥。赛纶推荐我去她的补习班上课，舒员也在那里。」

    她一边说，一边搓着我的手掌，安抚，安慰，承诺。

    我擤了把鼻涕，又是啜泣又是打嗝，尽管如此，还是要说话：「你要常常跟智铃说她很漂亮。陪达尔文看百科全书，照顾小田园。叫小浏海帮你画图，她会很开心。继续让冠乙当小罗罗。方婉婷跑厕所，你忍着点，陪她哭一会儿。盯好范宏斌练bAng球。班长跟詹詹，你努力凑合他们，让两个赶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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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要Si了在交代後事的老太婆吗？还有，最後那个，何晓乐喜欢詹詹？」

    「反了，是詹詹喜欢班长。」

    「???这是可以说的吗？」

    「没办法，我要走了，总得有人担心他们两个啊！」

    「唉，第一次看到有人写遗书全是在担心别人，完全没提到自己。」

    张晨装作生气，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她力气大，技术好，痛得要命，马上就发红了。

    我按着伤处大叫，使劲r0u好消退痛感。「你就帮个忙，积功德，以後才会上天堂。」

    「这是两个不同的教派。」

    「你很烦耶！」我叹了口气，看见张晨仍牵着我的手。

    「遗书的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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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准给我去Si喔。」

    「我知道啦。咳、遗书的最後——」

    「请你删掉遗书两个字。」

    「???最後，我想跟你说，」我将手掌反过来，换我紧紧握住对方。「晨，你很Ai你爸，你爸一定也是这麽想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支持你变成校排十五天王！你是最bAng的！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这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张晨点点头，抬起手b了个六。

    「你忘了说。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她总是知道我想说什麽。

    这种人，不会再遇到了吧。

    全世界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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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过了，就没了。

    我也b了六，两个小拇指g在一起，左右晃动。

    「再吃一颗梅子吧？」

    「你想得糖尿病吗！」

    「我想记得这个味道。」

    六点整，家心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刚踏进，就被眼前画面吓傻在门口。

    两个头发Sh透，运动服半乾，光着脚丫的少nV，咕噜噜噜趴在实验桌边的流理台抢着漱口，你争我夺，水喷的到处都是。

    「你们这是在??」话未完，她看见摆在桌上，盖子开开的腌梅子。罐子上贴着我的笑脸贴纸，好跟老师的做区别。

    家心老师会心一笑，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任由我们胡闹、哀嚎。

    「希望她们能一直那麽幸福开朗。」老师一定是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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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我想起去年也酿了紫苏梅，就放在橱柜角落。

    用朋友寄来的小碟子装盘，配着热呼呼的绿茶作点心。

    好甜。

    都过那麽久了，每次酿还是会失手加太多糖。不，也许不是失手，只是想安慰自己。

    你很好，非常好，你就是你，没有人能批评。

    可以拥有幸福，拥有梦想，拥有Ai人。

    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梅子吧。

    或是吃一颗甜梅巧克力。

    然後，慢慢等，雨总会停下，迎来煦煦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