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 (第2/2页)

清周遭的一切，没什么安全感，于是只好紧盯着有声音或有动作的事物。想到这钟易伸出雪白的右手，在陈柏的眼前微微挥了挥，“不怕啊，我只是帮你捡一下眼镜，擦干净了就给你戴上，你就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了。”

    “嗯。”陈柏应了他一声，这让他有些被鼓励到的高兴，他俯过身子，捡起陈柏的眼镜，露出一眼雪白纤细的腰肢。

    陈柏又不说话了。

    钟易认真地擦拭着陈柏的眼镜，检查了一遍眼镜有无大的损伤，还好，眼镜框没断没歪。钟易不知道他是怎样在一片纷乱的环境中护住这一方脆弱的眼镜的，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说些这种话来伤害人家。因此在他确认眼镜片和眼镜框都没有一丝脏污后，便再度在陈柏面前招了招手。

    “你现在要戴上吗？”

    “要。”

    他以后给人戴套，也是这样吗？

    陈柏只说了这一个字，喉结滚了一滚，之后便继续维持着盯着钟易的动作。钟易摸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便试探性地发问到：“那我，现在就给你戴上啦，好不好？”

    明明是来帮人的，偏生把自己搞成这么可怜巴巴又弱势的样子，陈柏忽然有些恶劣地想，他这种人，是不是哪天被cao傻了都还要问一句：我在上面真的可以吗？陈柏，我会不会压得你很痛呀？

    他又没有出声，钟易猜陈柏这是痛得不愿意说话，心情烦躁。他对此表示理解，自己以前磕了碰了，痛起来是要大滴大滴泪珠子往下落的，一边哭一边呜咽着“我疼，我疼”，好像这么念叨着疼痛就会飞走了似的。现如今他虽然不在人前这样了，但多少也能理解疼痛状态下的人心情有多不好，于是他的两只手像被定格成慢动作一样朝着陈柏的眼睛一点一点靠近，陈柏的鼻息打在他的手腕上，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身体波动与情绪起伏，钟易感受到一阵湿润的热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柏忽然支起脖颈仰起头，那样子看上去很像是要咬他。钟易一阵怕，没维持住平衡，便压在了陈柏的身体上。

    陈柏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吓他，也许自己只是想早一秒戴上这副眼镜，早一点看清钟易的表情。钟易扑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感觉世界清晰，视线逼真，花香一下被风吹得缱绻而清明。钟易哆哆嗦嗦，手忙脚乱想要地在他身上爬起来，却只是得到了陈柏的一句闷哼与陡然扣紧的手臂。钟易的腰被他的手握得有些痛，条件反射一样痛得他就有些想哭，泪水泛上来以后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在陈柏面前哭，因为陈柏明明比自己更痛。陈柏看着他霎那间红了的眼眶，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了，你是不是……”

    “陈柏”，他有些哭腔的声音响起：

    “我是不是压到你了，你是不是很痛呀？”

    陈柏忽然就笑了。

    钟易上一秒还在委委屈屈慌慌张张地支起小腿，怕压到陈柏的伤口，下一秒就看到陈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笑了那么一下，钟易基于本能地感到一阵发毛，他正想趁着现在彻底和陈柏解释清自己和赵焱那帮人不具有事实意义上的领导与被领导关系，陈柏忽然又说话了:

    他问自己，“钟易，你是真的一直讨厌我吗？”

    钟易感到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臂依旧没有收回，便前后晃了晃想要提醒他，听到这句话时他再度直视起陈柏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讨厌你的。

    陈柏又笑了。

    他像是得到了一个允许，又像是得到了一份承诺。钟易觉得身下的他像是释放出了一个被困在阵中的凶兽，又像是打开了关闭了几万年的潘多拉魔盒。有一瞬间钟易觉得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坏事了，没想到只听到陈柏有些笑意的声音响起：

    他说钟易，既然你是他们的老大，今天他们对我做的一切，每一拳，每一脚，我便在你这个首领的身上取回来吧。

    “不是的，我只是名号上……”

    “行，你愿意在名份上也给我过个瘾，更好，求之不得。”

    钟易从来没有一天之内被打断这么多次数过，加上看到陈柏伤痕累累却这么玩世不恭浑不在意身上的伤口，他也有些生气了，本身被人误会成霸凌团体的首要分子已经够让人恼怒，误会自己的还是连自己名字都写错的表白者！他还对自己的伤口一点都不上心！好，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我就，那我就——

    钟易彻底放任了自己早就支撑得颤颤巍巍的小腿，实打实地坐在了陈柏的小腹上：“都说了我不是他们真正的老大了，他们只是一直这么乱喊我。真是的，怎么能这么乱叫别人呢？还有人连别人的名字都会写错，我的名字是钟易，容易的易，不是意思的意，这样的人还谈什么中意！”

    陈柏难得见到他这副生动而娇嗔的模样，手掌不住地在他的整个后背摩挲，钟易自动理解成这是他对自己的鼓励，一边随着陈柏的呼吸，不自觉地蹭着他紧实坚硬的腰腹，一边打开了话匣子说连名字都写不对的人还谈什么喜欢，对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人还能指望他多爱别人，我看他以后知道我小名叫心心以后也只会打个马虎眼乱走神……喜欢我，他真的会对我上心吗……

    陈柏的确在走神。

    在钟易第一次提到“上心”两个字后陈柏满眼就只有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了，不知过了多久钟易终于说累了，声音也弱了下去，陈柏只来得及听到一句“喜欢我，他真的会对我上心吗”，未经大脑思考便不受反应地脱口而出一句：

    “只有被你喜欢了，才能上你么？”

    钟易不知道他是怎么自动把这个主动句式变成被动句式的，他同样也没听清陈柏最后含含糊糊说出来的是什么，或许陈柏只是因为没理解我最后那一句话，想要来找我确认一下。想到这钟易凝视着他的眼睛：

    “肯定是这样的，喜欢我，他就会对我上心了。”

    “知道了。”

    陈柏只这么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便拍了拍钟易的后腰，示意他先离开，屈起一只腿让他先去上课了。

    钟易迷迷糊糊陪到现在也没等到陪他去医务室，回cao场的一路上他还在想——知道了，陈柏知道什么了？

    陈柏手臂撑在地上，仰头看天，慢慢平复着自己。他想，自己总算知道了——

    只要你喜欢钟易，钟易就让你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