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是以学生或实习生的身分 (第1/1页)

    佟曼娜有点不晓得自己在做什麽。

    请学生吃饭这种事从不是她的作风，即便是刚开始教书那时也不曾这麽做。

    早在准备教师甄试的时候，就有许多前辈告诫她要和学生拿捏距离——教学认真投入没关系，至少下了班就别连络，更遑论和学生单独相处。

    「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老师，又长得漂亮。」前辈曾这麽说，口吻里带着一丝调侃。

    年轻漂亮是无数人可望不可及的本钱，对佟曼娜来说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明明不会因为长得漂亮就b较知道怎麽当老师，人们却会认定你是因为长得漂亮才能这麽早考上老师。

    考上怀玺後她曾回大学分享过甄试技巧，当时台下偶然的耳语落到她耳中。他们说：「长得漂亮就是吃香。」连教授也曾在课堂上这麽告诉大家：长得端正清秀，在甄试里是有加分作用的。

    「老师，我们要不要点这个双人套餐？b较划算哦！」

    佟曼娜回过神，只见眼前周芊豫一脸高兴，又露出那种像小狗狗一样的开朗表情。刚才内心的那些杂念，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芊豫是nV孩，而且已经不是她的学生了。

    「有你想吃的再点吧。别想着替我省钱。」

    「老师真的要请我吗？」

    「是我要你陪我吃饭的。」

    「这麽好！谢谢老师！那我就不客气罗——」周芊豫高兴地翻阅菜单。

    既然您给予我这麽宝贵的学习机会，我可不会跟您客气哦。

    周芊豫总是这样。嘴上气势十足，最後却还是点了最便宜的乌龙面，还要yu盖弥彰地说一句：「我晚上吃得不多，嘿嘿。」说得好像刚才肚子悲鸣的人不是她一样。

    佟曼娜没戳破她这种青涩的礼节，只是点餐时替她多点了一杯鲜果汁。

    周芊豫高中时手里总是拿着一罐柳橙Ｃ，应该很喜欢喝果汁吧？

    果不其然，当鲜果汁上桌，周芊豫眼睛亮了一下，反覆确认是要给自己的，不停向佟曼娜道谢。

    看她这麽容易满足，佟曼娜悄然弯起唇角，但很快就藏起笑意。

    周芊豫是真饿了，一口气稀哩呼噜将面送入口中，不消几分钟就已碗底朝天。

    当她拿卫生纸想擦嘴巴时，才发现佟曼娜的餐点只少了四分之一。

    「老师，你的丼饭不好吃吗？」

    「嗯？」佟曼娜抬眼，「没有，还可以。」

    佟曼娜用餐时总是吃一下停一下，不时抹抹嘴角、gg头发，表情木然。看她吃东西，还真的一点食慾都没有。

    周芊豫忍不住笑了，因为老师这一点从没变过。以前中午陪大家吃饭时，她也总是吃得又少又慢。有阵子水果大王还天天带切盒水果来学校，说是mama看导师太瘦，特别为她准备的。

    想起往事，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周芊豫捧着玻璃杯，用力啜了一大口果汁，感受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迸发。

    佟曼娜不明白她在乐什麽，见她吃得差不多，便开口道：「想问我什麽？」

    周芊豫咽下果汁，抿抿唇。

    「嗯……其实，今天下午巧伊有来找过我，她似乎还是认定皮夹的事是萧远做的。至於萧远……他觉得我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偏见了。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麽矛盾，而且都希望我能相信他们。」

    听见「相信」两个字，佟曼娜眉头微皱。

    这是一个太俗lAn的词汇，有时甚至成为某种工具，用以勒取他人的同情和软化。信任是很重要的力量，但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信任挂在嘴边，那只是盲目罢了。

    「先厘清事情全貌再说吧。」於是，佟曼娜这麽说。

    周芊豫一怔。老师的回答很有道理，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一整天都被人追着问b较相信谁，不自觉间好像就认定了这是一道选择题。

    「老师，听你这麽说，我顿时豁然开朗了！」周芊豫眼睛亮晶晶的。

    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她豁然开朗什麽？佟曼娜有点纳闷。

    「不，不过我该怎麽做才好……」周芊豫挠挠脸，尴尬地问。

    「你觉得其他同学对这件事的态度怎麽样？」

    「其他同学……」周芊豫回想起巧伊情绪失控的那天，大家一开始虽然有点诧异，但後来对这件事几乎是漠然以对，个个埋头躲进小小的手机萤幕里，看起来异常冷静。至於今天……大家看见萧远来的时候，互看脸sE、不约而同地沉默，还有班长王诗尔看起来也不太对劲。

    「我觉得，我好像有必要看看他们的班级群组。」

    佟曼娜不置可否，只提醒她要好好处理。看学生聊天纪录这件事，一弄不好就是侵犯yingsi。

    「所以，只要我小心处理，就可以这麽做吗？」周芊豫问。

    「为什麽问我？」佟曼娜舀起一口饭，小口送入口中，仔细地咀嚼，表情始终未变。

    「因，因为您是我的实习辅导老师，我应该要……」

    「周芊豫。」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这才是最重要的。」佟曼娜轻声说，「而且，你早就不是我的学生了。」

    周芊豫微瞠双眸。

    她明白佟曼娜的意思，言下之意是要自己放手去做，不必看她眼sE。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已经得到佟曼娜的肯定了？

    好像应该要开心，可是……

    我不是你的学生，那我……是什麽呢？

    这句话被藏在舌尖的酸楚里，没有说出口。

    用完餐後，时间刚过八点，外头的雨也停了。

    佟曼娜怕周芊豫抢着要付帐，便趁她去洗手间时到柜台结帐。

    掏出手机时，看见萤幕跳出的讯息——

    9月20日周五

    「曼娜，就当见见老朋友……就这麽一次，好吗？」07:55p.m.

    看来这人没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佟曼娜忍不住叹息，低头敲下讯息，送出。

    离开餐厅後，周芊豫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到最近的捷运站，殊不知坐上车後，佟曼娜就沿路开下去。

    眼看已经过好几个捷运站，她终於忍不住问：「老师，你打算载我去哪？」

    「你家不是在Ｂ市？」她盯着前方车况，「我记错了吗？」

    「没，没有记错！但其实，老师载我到捷运站就好了……」後半句她愈说愈小声。

    「顺路而已。」

    这顺的是哪门子的路？周芊豫忍不住低笑。

    「快到Ｂ市了。接下来由你报路。」

    「喔喔，好！」

    结果，佟曼娜就这麽把她送到离家最近的巷口。

    「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下车後，周芊豫不停地弯身道谢，「真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你……」

    佟曼娜静静看着她道谢，心想只不过是请她吃顿饭、送她一程而已，有需要这麽激动吗？奇怪的是，这种被亏欠的感觉不算太糟。

    「周芊豫，你想感谢我？」

    「对呀……」

    「那麽，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好。老师，你尽管说！」周芊豫笑着应下。

    「陪我去见个人。」

    周芊豫诧异地望着她。

    「不是以学生或实习生的身分……」

    夜sE朦胧，她看不清佟曼娜的表情，却觉得老师的声音听起来似有几分惆怅。

    「就当是我朋友吧。」佟曼娜说。

    「好。但我不想和你单独见面，我会带朋友过去。」08:03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