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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明原来是那么温柔的家伙来着吗 (第2/2页)
格莱西亚平日里工作繁忙,只闲度了一杯茶的时间,就不再留人了。似乎格莱西亚还有其他事要和柯罗塞尔说,埃弗里很有眼力见地先行离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耐心等待。大约五分钟之后,柯罗塞尔抱着一个纸箱走出院门,那就是格莱西亚小姐在谈话中说到的特制祛疤药膏了,虽然她表示药膏不一定百分百有效,但对于身处绝望之中的埃弗里,有希望总比完全没有好。 “格莱西亚她应该也和你说过药膏的使用方法了吧?我想,只要坚持涂抹的话,你的皮肤一定会痊愈的。”像是为了照顾埃弗里的自尊心一样,柯罗塞尔又补充上一句,“从我的角度来看,现在的你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自然会尽全力协助你。” “谢谢你们……弗尔本小姐,还有您,弗尔本先生……”埃弗里哽咽着对柯罗塞尔说道,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他却忍不住潸然泪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自那只完好的右眼涌出,濡湿了黑色的口罩,“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才好……” 凛然偿还的沉重债务、免费提供的食宿、能够重塑人生的特制药膏、以及很少听见过了的温柔的话语……每一样单拎出来都足以让痛苦又无助的他感恩戴德,而现在,这些恩惠竟然一同降临在他身上,真是像做梦一样让人不敢相信!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觉尖锐,证明这不是梦,而是真切地发生着的现实。 “嗯……原来埃弗里是这样的想法啊。”柯罗塞尔侧过头,若有所思地与埃弗里对视,“可是我选择帮助你并不是为了讨要回报,只是觉得你值得被更好地对待,仅此而已。唉,如果一定说是在期待着什么回报的话,我希望你能摆脱那些不幸的过去,开启崭新的幸福的人生。这个回答如何?” 埃弗里哭得更厉害了,柯罗塞尔不得不帮忙摘掉那只沾满泪水、鼻涕和唾液的被弄脏的口罩,递过去一包今早才开封的面巾纸。 埃弗里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收敛住如山洪暴发般的眼泪,用洁净的面巾纸擦掉了脸上乱糊的液体。他感到羞愧,寄人篱下的自己不应当再给恩人添麻烦了,可是他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白白浪费了柯罗塞尔的温情与宝贵时间。这种事情只发生一次,柯罗塞尔尚且有耐心安抚他的情绪,但是若是三番两次在对方面前失控,难免会招致厌烦被赶出去。 思虑至此,埃弗里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希望柯罗塞尔不会把这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 “唉,我亲爱的埃弗里。”柯罗塞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指插进埃弗里乌黑如檀木的发缝之间,温柔地顺着发丝长势抚摸,“我并没有高高在上地施舍怜悯的恶意,不过我想,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你过去的人生并不顺遂如意,被咬痛了的话就大声地哭出来吧,我会当一个守口如瓶的好树洞的。” 但埃弗里却死死地咬住破损的嘴唇,不肯再发出半点软弱的声音。 “好吧好吧,你可真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不过轻点咬,别把嘴唇咬破了。”柯罗塞尔顺势勾住埃弗里的肩膀,在那半红半白的前额上留下一个纯洁的、不含任何色情意味的亲吻。 “啊……弗尔本先生……” 埃弗里被吻得脸颊通红、大脑宕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味着那个轻柔的吻,直到他们回到位于椰木巷的公寓。柯罗塞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般下了车,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柯罗塞尔身后。 那天晚上,埃弗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本想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在烧伤处涂抹特制药膏,热心的柯罗塞尔却敲响了房门,主动提出要帮他涂药。 “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弗尔本先生……” 但无论埃弗里怎样推托,柯罗塞尔都打定主意要帮忙,实在是敷衍不掉。再加上彼时的柯罗塞尔也刚出浴不久,美丽的金发在头顶卷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黑色耳钉上还不时滴着没擦干净的水珠,埃弗里被魅惑得头昏脑胀,也就红着脸答应了。 埃弗里坐在他的单人小床上,脱掉上半身的睡衣,将那覆盖着丑陋烧伤的身体裸露在夏季夜晚黏腻的空气中。他的烧伤集中在面部、脖颈、手臂和胸腹,都是自己可以够得到的部位,并不需要他人帮忙,而未曾被火舌侵袭的后背却是光洁无暇,白得有些晃眼。 柯罗塞尔从纸箱中取出一罐包装粗糙的药膏,打开,只见罐中满是乳白色的润泽膏体,散发着宜人的清香。 按照格莱西亚的嘱托,他从罐中挖出一小坨药膏,从埃弗里的左额开始缓慢均匀地涂抹,力求让每一寸烧伤的皮肤都被覆盖到。前额涂抹过后向下,义眼四周、脸颊、左耳的残垣…… “我才发现,埃弗里的这里有一道看起来很痛的伤疤呢。”柯罗塞尔指的是横亘在埃弗里喉管上的疤痕,对于那些搭在颈窝之间的手指,埃弗里其实没什么感觉。 “啊、啊……那里、很可怕吧……”埃弗里无力地握住柯罗塞尔的手腕,似乎是不希望他再触碰那里了,“医生说如果不切开那里的话,我可能会因为呼吸道粘连死掉……那里我自己来涂就好……”埃弗里勉强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柯罗塞尔却并不觉得那伤疤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只是继续着涂抹药膏的动作。很快,他的手指就来到了埃弗里平坦的胸前:埃弗里胸前皮肤的神经同样是死的,对于柯罗塞尔的抚摸没什么感觉,rutou和乳晕都被烧光了,心口有一个斜着的十字伤疤,与四周的烧伤格格不入。 不知格莱西亚特制的药膏疗效如何,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干脆试试看吧。埃弗里屏住呼吸,他感受不到柯罗塞尔的手指,于是目光紧紧锁定住它们活动的轨迹,注视着它们是怎样将白色的膏体慢慢抹开、推平。 接下来是那些鲜红的手指,同样没有知觉但能正常活动,被柯罗塞尔爱怜地捧在手心里细心上药。埃弗里的手指末端是没有指甲的,大约是因为甲质严重受损,原有的坏死脱落之后也不会再长出新的了吧…… 以及,柯罗塞尔很容易就注意到埃弗里左腕部数条还有些新鲜的伤痕,那里一直缠着雪白的纱布,只是为了方便上药才裸露出来。想来伤口不深、流血不多,否则埃弗里也不会在自伤几天后活蹦乱跳地来到克伦兹城。 柯罗塞尔试图抚摸那些伤痕,埃弗里却误解了其中的意味,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急促,瞳孔收缩,试图从他手中挣脱:“对、对不起!我不应该轻视真神大人赐予我的生命,我不应该犯下克伦兹教义中写明的大罪……请、请您代神明大人惩罚我……”他在柯罗塞尔的面前低下头,瑟缩成一小团,徒劳地向对方祈求宽恕与原谅。 柯罗塞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裸着上半身、不停发抖的埃弗里,将手掌盖在他的头顶上,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亲爱的埃弗里,只要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就能得到神明的原谅。虽然有僭越代行之嫌……我在此宣布:在天上看着你的神明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你,你过往犯下的罪在今日一笔勾销,你被允许开启崭新的人生。” 埃弗里喉中翻滚着模糊的呜咽声,他在柯罗塞尔温柔的爱抚中掉了一串炽热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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