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谈_(4)将满是伤痕的手握住的那只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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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将满是伤痕的手握住的那只手() (第1/2页)

    在弥漫着难闻的焦糊气味的厨房里,只有埃弗里轻微的抽泣声,像是在废墟上兀自歌唱的破损的八音盒。

    像是感受不到手臂上被烫出的水泡、也感受不到落在头顶的抚摸一样,只是坐在油污的瓷砖地板上哭泣着。

    柯罗塞尔终于放弃了言语性质的安抚,默默地走出厨房。即使埃弗里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深埋在膝盖和手肘之间,也能听见他与某人通话的声音:“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会儿了吧……你那个药膏能用在水泡上吗?还是需要去药店买别的?哦……我知道了。”那么很明显,与他通话的应当是格莱西亚·弗尔本,特制烧伤药膏的发明人。

    “我回来了,亲爱的埃弗里。”柯罗塞尔佩戴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回到厨房,向呆坐在地上的埃弗里伸出手,“格莱西亚说,她的特制药膏对于这种烫伤疗效也不错,所以放心,一定不会留下疤痕的。来吧,我们先用冷水冲洗一下受伤的地方,然后再涂上药膏。”

    埃弗里仰起那张被泪水濡湿的脸颊,过长的前发遮盖住了玫瑰色的烧伤,而那半张暴露在对方视线中的完好的脸也因悲伤与恐惧完全地扭曲了。眼皮红肿得不成样子,面皮却像死人一样苍白,那只灰色失神的眼睛死死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温柔的手,泪水从不安地颤动的睫毛上坠落下来。

    柯罗塞尔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试图借此掩盖喉结处可疑的滚动:“嗯?是吓到腿软了吗?需要好心的弗尔本先生帮忙吗?”

    他轻笑一声,作势要把埃弗里从地上直接抱起来,而埃弗里却是很难堪地向后退了退。

    “对不起,弗尔本先生……我向真神大人发誓,我只是想照着食谱准备晚餐来着……”他很愧疚地垂下脑袋,并不敢直视那双美丽的紫罗兰色眼睛,“但是、但是!路被堵住了,火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所以躲了起来……”

    他的叙述支离破碎,但还勉强算是有些逻辑,足够让柯罗塞尔拼凑出数十分钟前发生的事了:决心下厨的埃弗里cao作不当,导致热油飞溅、锅中的食材燃烧,而本应在这种情况下英勇扑灭火焰的厨师却回想起了身困火海时的可怕经历,只是腿软地原地蹲下、瑟缩在一个距离着火的锅子较远的角落。手臂上白白被热油烫出几个水泡,原本洁净的厨房被弄得乱七八糟,从冰箱里翻找出的食材也被烧成了一坨焦炭——就结果而言,什么事都没做好,这可真是完美地与“失败”的概念相吻合了。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您、您会把我赶出去吗?”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柯罗塞尔只是莞尔一笑:“真是的,弄脏了我家的厨房,竟然只想着逃避责任吗?”

    “弗尔本先生……?”

    “现在,从地上起来,先处理你的伤;然后,我们一起把厨房打扫干净,怎么样?”

    埃弗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弗尔本先生有爱心、讲道理,又不会像他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动不动就生气,天底下哪还能找出第二个一样好心的人呢。

    埃弗里的心脏不是很好,爬上爬下地清理油污,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喘气,但柯罗塞尔要他休息时也只是摇摇头继续打扫,似乎是想要向对方证明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一无是处。等到他们把厨房彻底打扫干净,天已经黑了,从厨房的窗子向外望去,克伦兹城的夜景灯火辉煌,简直比童话里皇帝的宫殿还要震撼人心。但与之相对应地,地上的灯火盖过了天上的繁星,被灯光渲染得吵吵嚷嚷的夜空里哪还有半颗星星的踪影。

    柯罗塞尔挽起溅上油点子的衣袖,瞄了一眼手表:“唔,现在才准备晚饭大概是来不及了。”

    罪魁祸首深深地垂下头去。

    “正好,今晚天气不错,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罪魁祸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柯罗塞尔。

    “放心吧,只是想请亲爱的埃弗里陪我去一家很——久之前就想去尝试一下的小餐馆,顺便在夜晚的克伦兹城兜风而已。你看啊,像我这样害怕寂寞的人,一个人去的话不就显得太可怜了吗?我们把晚饭打包回家,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掉,这样你觉得可以接受吗?不过呢,说句真心话,我倒是觉得即使伤痕累累还是在时刻为他人着想的埃弗里非常可爱呢……”柯罗塞尔注意到埃弗里的脸颊红了又红,连右耳朵尖都是云霞般的颜色,夸赞得更起劲了,“虔诚、善良、不逃避责任、有上进心,在这个时代,这样完美的古典主义模范好孩子可真是少见……”

    埃弗里被接连不断的赞美砸得头晕脑胀,借口说自己要回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溜烟地逃走了。

    因为要出门接受外人目光的审判,虽然是在盛夏,但埃弗里却依旧穿了一身长衣长裤,以口罩、围巾和手套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那些难看的烧伤。其实他的烧伤只集中在上半身,腰部以下都是洁白如雪的,但一来他已经过了穿短裤的小男孩的年纪,二来厚实的上衣与清凉的下着未免不太协调,也就一并捂着了。

    他全副武装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因为刚刚哭过一次,所以眼皮还有些发肿。说来也真是的,他来到柯罗塞尔家中借宿不过数日,好像已经哭过好几次了,真是太丢人了。这样想着,他拧开随身携带的水杯,拉下口罩,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柯罗塞尔装作看不懂他的心思,启动发动机,语气轻快地说道:“请埃弗里乘客系好安全带,‘光辉’号列车马上就要出发咯!”

    埃弗里越来越适应在柯罗塞尔家的作息,他想,他的生活大概是正在慢慢步入正轨了。由于今晚厨房里发生的小插曲,他们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没有饭后读书休闲时间,匆匆洗了个澡、涂上药膏就要入睡了。好心的柯罗塞尔照旧来帮忙,涂抹药膏,祝做个好梦,关灯,以及,似乎看出埃弗里脸上那点小小的期待,在他的前额留下一个轻浅的晚安吻。

    人类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见柯罗塞尔留下一个晚安吻就要走,埃弗里有些着急地挽留:“弗尔本先生!我、我也想给您一个……一个……”

    “哦?你说、晚安吻吗?”柯罗塞尔故作天真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可是这里是只有格莱西亚能亲的呀。”虽然事实是,长大以后格莱西亚就不再吻他的前额了。

    “啊、啊、这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晚安弗尔本先生……”埃弗里一时间感到难堪极了,像鱼一样慢慢地沉进被窝里,被子遮住半张通红的脸,只露出一双根本不敢看柯罗塞尔的眼睛。

    “嗯,你也晚安。”

    直到柯罗塞尔离开卧室,埃弗里才松了一口气。他反刍着刚才柯罗塞尔对他说的话,自己刚才的要求实在是太冒昧、太鲁莽了:他会发现我心里那点隐秘的、禁不住阳光暴晒的情愫吗?被这样丑陋又没用的我喜欢,他会觉得是一件麻烦事吗?还好,弗尔本先生刚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一定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埃弗里责怪着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慢慢地坠入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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