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风云(全二册)_第二十四章 忐忑的光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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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忐忑的光明 (第2/6页)

就好,哪怕仅仅半年,那时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痛楚像潮水般漫进心田,盛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卑微。

    “盛骅?”琥珀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安。

    他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他就站在钢琴旁边,转过身就能坐下。本来就是背谱演奏,88个琴键,他熟得不能再熟,闭上眼睛都能演奏,所以······一切都会好好的。他安慰地朝琥珀一笑,温柔又温和。

    琥珀心头一松,丝毫没发觉盛骅的变化。

    盛骅在琴凳上坐下,手放在琴键上。闭上眼睛演奏和完全失去视力的演奏还是不一样的,闭上眼睛是彻底的沉醉,失去视力心则会悬在半空中,手指战战兢兢。盛骅不由地想起向晚,她没有演出恐惧症,但她是个完美的人,不允许演奏有一点瑕疵。她演奏的时候,死命地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于是他们从来没有眼神交流。今天的观众也许都不是资深古典乐迷,也许从不听肖邦,但不代表就可以蒙骗他们的耳朵。

    盛骅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落下,很正确,中央c。他扭过头,琥珀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一袭红色的长裙,微卷的长发散在两肩,眸如星辰。可惜他看不到,他只能勉强去辩识她的方位,挑了挑眉,好像在提示她舞会要开始了。她应该会回以他一笑吧!

    确定了中央c在哪里,盛骅的心就定了一大半。低音区,柔和、温润、轻盈的序奏,从容不迫的旋律,绅士出场了。琥珀的眉细不可察地拧了下,盛骅的弹奏有一丝的慌乱。她看了他一眼,他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侧过脸也看向她,嘴角微翘。

    大家概是听错了,琥珀脸一红,忙举起琴弓。乐曲的画风突变,欢快、明亮、激昂的琴声立刻给人呈现出一场盛大、隆重、欢腾而又华丽的舞会场面,男士们西装革履,英俊挺拔,小姐们淡妆浓抹,芬芳多姿······

    这是琥珀在中国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尽管她现在声名受损,但,哪怕是再挑剔的乐评家,也不得不承认,盛骅和琥珀的二重奏,是殿堂级的演奏。在这样的万人体育馆,流行音乐的主场,巨星云集,即使很多从没感受过古典音乐的耳膜也被震撼了,原来古典音乐也可以这么魅力十足,听得都想恋爱了。

    第22小节,绅士和小姐熟悉了起来,相谈甚欢。盛骅加进了装饰音,旋律更为恳切、真挚。额头的汗越来越密,指下一滑,错了一个音。毫无预期地,黑暗突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越来越大,光明呼啸而来,他贪婪地睁大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还好,一切都不是假象。钢琴的每一个键、他弹奏时弯曲的指节、手背上的青筋,都是那么的清晰。眼眶在发烫、发热,当他的目光一投向琥珀,她立刻就接受到了。

    她的睫毛湿湿的,她哭了?因为喜悦么?

    指下的旋律越发地欢快,她像跟着他的步伐,一圈又一圈地旋转。

    演奏中的她,很美,他看了一眼,又一眼······他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

    最后一个和弦在指下慢慢结束,回音还在体育馆内回荡,掌声已经响起来了。盛骅站起身,与琥珀一同谢幕后,两人再次拥抱。琥珀觉得这次的拥抱,盛骅很用力,像饱含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

    很多人在下面叫嚷着“再来一首”,盛骅挥挥手,与琥珀相携下台。谌言看着两人,与有荣焉道:“虽然今天现场的音响效果一般,但我真的不能再苛刻了,重奏很完美。”

    盛骅指着谌言,对琥珀说道:“这就算完美了,后面的音乐会,看她用什么词形容?”

    “那定是一场听觉视觉的盛宴呗!”谌言信心十足道。

    下一个节目要上场了,伴舞先上。赵怜惜从琥珀面前走过去,琥珀淡淡地站在那,看都没看她。本来就不算相识,以后想必也没相识的可能,她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赵怜惜快速地眨着眼睛,把溢出来的泪水堵回去,不然会把脸上的妆弄化的。和区平分开后,她脚踩两只船的事也传了出去,芭蕾舞团呆不了,老家不能回,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伴舞的工作,可不能丢了。芭蕾舞,不过是曾经的一个梦罢了,秦笠,也是她曾经的一个梦,呵,她做过不少的梦,现在,她活得很清醒,因为她知道,有些梦,不是努力就能实现的。

    赵怜惜甩甩头,扬起一脸的笑,跟着队伍奔向舞台。

    盛骅去了趟洗手间,放了满满一池的水,整个脸都浸在水中。他用纸巾把脸上的水珠一点点地拭净,抬起眼,镜子里的人,面容平静,眼底却涌动着nongnong的悲怆。他扔掉纸巾,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洗手间里有一扇窗,半开着,有一股水气飘进来。他朝外看了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很大,可以说是暴雨了。他把窗户关实,犹豫了下,还是拨通了岛本医生的电话。

    没让他久等,岛本医生很快就接听了。听完他的叙述,岛本医生很久都没出声。盛骅无奈地笑道:“岛本医生,你好歹告诉我声,这次的失明,是因为压力所至,还是以后就时不时地来一下,频率有多高?”

    过了半晌,岛本医生出声了:“我说很高,你会立刻来日本做手术吗?”

    盛骅挠了下额头:“不带这样吓唬人的,我从日本才回来多久啊,你可是说给我一年的时间······”

    “我说过很多话,你怎么只记得这句?”岛本医生愤怒地打断了盛骅,“生命属于你自己,我只能建议你,却不能强迫你。”

    “对不起,我道歉。”盛骅好声好气地和岛本医生商量着,“我手里还有点事,一结束,我就去日本。这个失明,有药可克制么?”

    岛本医生咬牙切齿道:“没有。”

    盛骅笑了:“医生要有仁者医心,不能见死不救!”

    “盛骅,你手里的那件事非要现在做么,不能延迟?”

    盛骅沉默了下,说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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