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座位 (第1/1页)

    他把测试的卷子压到课本下面，不愿意再看，一看就想起昨天晚上的闹剧，又忍不住夹了夹腿，还有点恐慌。他从来没做过这么露骨的事，在公开的场合里自慰，简直和露阴癖没什么两样，他不会真的变成变态了吧……

    可是苏逸明明也中招了，为什么对方就能忍住？他仔细回想，也没回忆起来苏逸硬了没有，琢磨一会又觉得纠结别人硬没硬特别猥琐，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三路想。

    “怎么？周泉阳同学，你觉得我说得不对？”瘦弱气虚的物理老师早就发现他在走神了，瞅准时机点了个名。

    “啊？”周泉阳回神，“没有没有，特别对。”

    四下响起稀稀拉拉的低笑声。

    “好了好了，没考满分就给我认真听。”老师拍拍黑板。

    意思考了满分就可以不听了？周泉阳在心里顶一句，还是忍不住从眼角瞥一眼就坐在隔壁的满分。苏逸一如既往地低头写着什么，但被批了鲜红一百分的卷子被撇在一边，确实没听评讲。他下意识想看看对方究竟在写什么，又及时制止住自己，他没有窥私的兴趣，虽然苏逸也没有遮掩什么。

    说实在的，他还真挺佩服苏逸在哪都能沉下来的功力。季女士说他从小就像块泡沫，刚按进水里又自己冒出来了，那苏逸应该是一块特别沉的石头，可以在河底熬到河床干透一醒来发现换了天地的那种程度。

    上午的四节课中间还插了一节课时比较短的班会课，老班一走进来就带点腥风血雨的前兆，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前段时间年级考的事：成绩差不多全都出来了，班上的平均分下滑了两名，急得老班连夜长了两颗口腔溃疡，喝口茶都疼得嘶嘶的。

    他先是痛批了一遍班上最近懈怠的风气，说得下面没人敢吭声之后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学：“同学们，高三了，一个学期也已经过去一个月，大家觉得离高考还远吗？我跟你们说，就是一眨眼的事！你们所处的阶段太关键了，可以说是人生的分水岭……”

    通常说到这些周泉阳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了，老师嘴里的说辞从小到大都一样，先打一棒子再给一蜜枣，他特别不吃这一套，但是绝大部分人还是吃的，眼睛一扫过去都被说得面红耳赤，看起来羞愧得恨不得当场啃下一本书。

    老班说到激动之处，说得自己脸红脖子粗，唾沫都喷出去半升，小眼睛一瞥看见后排几个油盐不进的又怒了，“你们再不端正态度，我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这样，以后座位就按成绩排，成绩好的坐在前面，进步一点就往前挪一点，退步的给我往后挪！期中考之后就是家长会，我看看你们是不是打算让自己的父母坐到犄角旮旯里去！”

    这个复古程度堪比反清复明的决定让全班掀起一点小sao动，开始面面相觑嘀嘀咕咕，但没人敢当出头鸟发表意见。

    周泉阳其实也不太喜欢出这种风头，总的来说，由于父母同样是老师，他对于老师这个职业还是很尊敬的，虽然成绩不算很好、不喜欢某些老师的教育理念，他到底不是小混混，不至于以忤逆老师为乐。但他也挺看不过去全班人明明心存不满却始终不敢放一个屁的样子，举起手说：“老班，这样不太好吧。”

    老班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挑了挑眉，“喔，这时候你觉得不好了，考试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

    “这是两码事。”他双手叠在桌子上，看起来却并不乖巧，“成绩差不代表可以被侮辱，您这样把教室座位弄出三六九等，也有悖教育初衷吧？”

    老班没有生气，好整以暇地喝一口菊花茶，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拉他心爱的尖子生下水：“苏逸，你觉得呢？”

    苏逸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战火怎么烧到自己头上了。

    “真会挑人问。”周泉阳嘀咕，抢在苏逸开口之前回答，“老班，你问苏逸有什么用？他一个……”他想了想，可惜疏于听课，没能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名词拼起来，“什么……利益什么得者的……”

    杨晓往后靠了靠，捂着嘴小声提醒他：“利益既得者。”

    “他一个利益既得者，意见有什么参考价值？”周泉阳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说。

    “那你都发表意见了，公平起见，我不得听听你对立面的看法啊？”老班轻描淡写地回他，四下又烘出一点笑声。

    周泉阳一个不防，被他调侃得耳根发热，轻哼一声撇开头不说话了。没指望苏逸那个老师狗腿子能说出什么好话，但还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苏逸，说说。”老班低头整理手上的教案还不忘催人，语气挺轻松，方才的风暴仿佛已经被周泉阳两句话搅和过去了，教室里的氛围也轻松不少。

    “我也认为没有必要。”一道冷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周泉阳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但他说完就没下文了，又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行。”老班摞一摞手里的一叠纸张，下课铃刚好响起，“周泉阳跟我来办公室拿生物卷子，稍后课代表发回去。”

    周泉阳一路像干了什么被逮似的跟到教师办公室里，老班一坐下见他这样就笑了，“干嘛呢，我又没抓你。”

    “我这……”周泉阳摸摸耳垂，“这不是以为我被抓了吗。”

    “你干什么了这么心虚？主动上报还能宽容处理。”老班笑着说，从书架上拿出一大卷试卷，“还有隔壁班的，你顺便送过去。”

    “那老师，座位的事……”周泉阳接过来，要走不走的。

    “放心吧，我说着吓人的。”老班摆摆手赶他，“哪能搞特殊待遇啊，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那您可挺优待苏逸的，”周泉阳仗着是苏逸同桌，自认自己火眼金睛揭露校园潜规则，“老是他去检查纪律，周日晚上的晚自习还能不来……”其实上课好像也不怎么听课，但是这个还是不说了，像在打小报告。

    “人家也没老去，任务都是平均分配的，你总盯着人家才觉得总是他吧？那我让你去，你愿意六点十分就到学校？”老班“啧”他一声，“脏活累活你还抢着干怎么的？”见周泉阳不说话了，多解释一句，“晚自习那是因为人家有正当理由，你要是有足够的理由不来我也批。”

    还正当理由呢，因为是苏逸所以理由才正当吧。周泉阳还是不信，捧着厚重的卷子回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苏逸会说那样的话还是挺让他意外的，他还以为苏逸只会对老师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