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 (第1/1页)

    “这是哪儿？”韩信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程设，但是一去回想，脑袋就一阵刺痛。

    他刚起身就感觉浑身无力随后被身边的人一把扶住，他下意识抬头看去：“陛下？你怎么在这？这是哪儿？下邳吗？”

    刘邦喃喃：“下邳？”

    今早刚下朝就听说韩信从房顶上摔下来，磕了脑子。这话荒谬的就像是项羽能起死回生，但是所有人都说是真的。

    韩信像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但是自始至终刘邦都是持怀疑态度。

    但他还是让人将一切都瞒下来，同时他也想看韩信到底想做什么。

    韩信自然能发现那些下人的躲避，所有人像是竭力的掩盖着什么，但是……欲盖弥彰。

    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刘邦也没打算彻底瞒下来。

    所以韩信在看到兵书上看到淮阴侯三个字就什么都明白了。

    “陛下到底想瞒着什么？又或者陛下根本就不想瞒？”韩信指着兵书上的字，气息有些不稳，“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陛下贬我为候？”

    刘邦气笑了：“到底是我想瞒，还是你根本就是给我演了一场戏？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韩信几乎是冲过去，下意识的举起拳头，刘邦有惧又怒：“韩信！你是想造反吗？！”

    造反？

    他想起来了……原来如此……

    韩信松开了揪住他的领子，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手里的兵书无力的掉落在地，随后他直接吐出血来。

    “韩信——！”刘邦要扶住他的手被直接拨开，韩信深深地望着他，那双眼镜带着诸多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把他看愣了。

    是沉寂的失望，疲倦，哀莫大于心死。

    那一日过后，韩信闭门不出，刘邦翻墙他反锁。偏偏韩信府内也不存在什么暗道之内的东西，哪怕是刘邦召见他，他也以无法起身为由拒了。

    刘邦一气之下只能下令：抬也要抬过来！

    可是他没想到韩信确实是病的，脸色苍白的比上次见还要白，刘邦只能让他赶紧回去歇着。韩信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刘邦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大将军……”

    韩信身体滞了一下，却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邦突然想起之前韩信是说过，什么权利都没有，算什么大将军，不过是个彻候罢了。

    韩信想起自己在牢里，昏暗的灯光，潮湿的环境，他手腕上脚腕上都戴着手铐脚铐，靠着墙他想了很久，从自己被刘邦败将，再到封王，从齐王到楚王，再到收回兵权，下狱。

    那时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到那种境地。

    如今睡了一觉，病了一场，和刘邦彻底撕开脸皮才发现，其实早就有迹象了不是吗？

    偷兵符，调走士兵，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重新cao练，那时他毫无所觉，还是说早在请封时刘邦就已经记上了？

    太可笑了。

    “你做什么！”刘邦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被直接浴桶里拽了起来，韩信的睫毛还在滴水，刘邦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你在寻死？”

    “你呢？你来做什么？”韩信的声音冷的掉渣，他根本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早已什么都不在乎，“我现在不想见你，滚——！”

    他还怕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怕了。

    他已经一无所有。

    刘邦一气之下直接把他按在地上，韩信怒火中烧：“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我心悦你。”刘邦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侮辱你。”

    韩信动作果然停了下来，随后他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话一样，突然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紧接着开始不断的咳，直到咳出血来。

    “阿信！来人——！”

    韩信被他抱起放在床上，等他完成这个动作之后才恍然惊觉，他什么时候居然能抱起他这样轻松了？

    之前打仗之时韩信也不是没受过伤，可是他背起他都觉得废力。

    御医赶来的时候，先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随后说道：“淮阴侯的底子早在上次就伤了，臣当初有说过要侯爷好好静养，如今几次三番……臣也只能开一些疗养的补药。”

    刘邦默然。

    韩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刘邦静静地看着他，韩信目光呆滞，刘邦伸手去握他的手，却只摸到一阵冰凉。

    “阿信……”刘邦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他焐热，他看着他心里一阵揪疼。

    “你为什么会上房顶？又为什么会想要……”刘邦想不通，韩信扭头看向他，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说什么？陛下会信吗？陛下又何曾信过我？”

    刘邦被这一句话直接激怒了，刚要开口对上他的目光突然就冷静下来，再说一些气话怕是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韩信直接收回了手：“陛下请回吧。”

    刘邦却没有立刻走，直接俯身吻上了他的嘴唇，他的舌尖抵开韩信的唇舌随后溜进韩信的口中，唇齿纠缠了一番，随后才起身：“我下朝回来看你。”

    韩信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头埋进掌心。

    那天刘邦走后，他一个人上了房顶，拿着刘邦带来的那两坛酒喝了一夜，他循着天边远远的望去，在看什么呢？淮阴？还是他的归处？淮阴不是他的归处，长安也不是，他的归处应当是站场，是厮杀声，兵戈声，是他的将士们。

    唯有那里，才是他能掌控，能从容应对的地方。

    “阿信，你不适合官场，这里不属于你。”张良深深地看着他。

    他又想起钟离昧的话，突然没忍住嗤笑出声，站起身的那一瞬间酒坛从手上摔了下去，摔得粉碎，他也一起摔了下去。

    随着头磕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他眼前不断地浮现这一生的场景，出淮阴，入楚营，往汉地……随着他咳了两声，冷气也随着呼吸灌入喉中，腥甜也不断的涌出口中。

    如果就这么死去……也太可笑了。

    可是就这么死去……是不是就不会见到他了，好像也不错。

    如果有来生……如果可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