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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池眠都跟一条狗腻在一起。 池珩也盯了他们一天。 傍晚,池眠来找他要拴狗绳。 池珩疑惑道:“要那个干嘛?中秋又惹你不高兴了?” 池眠无语的扯了一下嘴角,平静地说:“我遛狗。” 池珩起身去给他找狗绳。 池眠挨着中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无聊就玩他旁边那条甩来甩去的尾巴,尾尖是秃的,还略扁,像是被人踩畸形的。 右边的后腿也是瘸的,不用多说,池眠也能看出它以前过得有多惨。 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握着狗绳的手,池眠拿过它扣到中秋颈上的项圈上,完事后就牵着中秋出门。 池珩关了大门跟上去,说:“这几年变化挺大的,我带你去转转。” “不需要,狗认得路。”池眠看都没看他。 中秋汪了一声表示赞同。偏偏它就爱凑这份热闹。 池珩还是紧跟着,陪他们在附近瞎逛了一个多小时。 中秋瞄着烧烤摊就兴奋地甩尾巴,拽着池眠往那边跑。 这下子换成了狗遛人。 池眠跟着它小跑了一会儿,才知道它的目标是烧烤摊。 他拉紧了绳子,吓唬它说:“想请我吃烤狗rou?” 中秋听懂似的定住脚步,转身往回跑,绕着他的腿转了好几个圈圈。 池眠可看不懂它这番cao作,于是问身后的人:“它什么意思?” 池珩关了相机功能,把手机揣进兜里,道:“叫你别去,往回走。” 池眠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他的裤腿,低头和可怜巴巴的中秋对视。 一副很想吃又不敢去的样子。 “……” …… 池眼举着烤虾喂狗,一边喂一边往回扯。 “别啃竹签,别,不准啃,你以为你牙口很好吗?” 池珩付完钱,坐在塑料凳子上看他喂狗。 中秋吃得一点也不斯文,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吃着吃着就被池眠捏着嘴巴扣它咬断的竹签子,他脸上虽然写着“嫌弃”二字,手上的动作却很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摊的老板一脸鄙夷:“什么人家舍得这么喂狗啊?” 池珩笑着问:“我刚刚付过钱了吗?” “付了啊。”老板说。 “既然我付过钱了,想怎么吃都可以的,对吧?”池珩说。 老板没话说,目送那两个帅气的男人和一条一路都摇着尾巴的金毛离开。那金毛的日子过得是真滋润,吃的都是他摊上贵的几样。 “有钱人啊。”老板对妻子说。 回去的路上池珩说要去买东西,叫中秋先带池眠回家,被池眠白了一眼。 “我还没沦落到要它带路回家的地步吧?你少瞧不起人了。” 池眠一番话让池珩摸不着头脑。 他赶紧解释:“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怕你记不得路。” 池眠装作没听到,牵着中秋就走了。池珩对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他这个弟弟好像很膈应他。 屋子里的灯居然亮着,这令池眠感到稍许不安,手中的绳子没握住,中秋跟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爪子拍打着木门狗吠着让里面的人开门。 池眠来不及躲,大门就开了,中年男人先是看了狗一眼,而后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脸上跟池眠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十分不悦地看着他。 池眠用同样仇视的眼神怼了过去,无形的火花在空中瞬间炸开,像一场大型修罗场。 风起,卷得池眠额前挡眼的碎发纷飞,在黑夜中更为他增添了一份戾气。 “你再用你那双狗眼瞪老子试试!”池溅指着他破口大骂,声音大到把中秋吓了一跳,赶紧往池眠身后躲。 池眠声音冰冷低沉:“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杂种!”池溅气得怒骂。 “嗯。” 风声愈来愈大,还卷来了一场大雨,噼里啪啦的往两人身上乱拍。 池溅在这雨声中咆哮:“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死在监狱?你害死了你妈你爷爷你舅舅,你怎么不去死啊!明明你他妈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你凭什么活着,活这么大还出现在我面前气我!我不是叫你滚吗!你他妈怎么就学不乖不知道早点滚呢!?” 一耳光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池眠没躲,他如今的身子本来就弱,被他一巴掌打到了石板路边的花坛里,裸露的枝丫擦过他的脸庞,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也一头撞到了用来做点缀的假石上,磕得他咬紧了牙关。 “你今天已经满十八了,老子没义务继续着你了,赶紧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 雨水顺着他的脸庞和发梢往下低落,显得池溅那张脸尤为狰狞。 一张卡飞到了他的耳边,还不等他看清那是什么,肚子上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虚弱的身子遭受不住这叠加的疼痛,令他活生生痛晕了过去。 池溅拖着狂吠的中秋进屋,用力关上了大门,将他隔绝在了大雨滂沱的院子里。 树叶被黄豆大的雨点打的沙沙作响,池眠就在这场大雨里安安静静的淋了小半个钟头,昏迷中脑海里全是小时候的画面。 薛姨抱起他放到柜子里,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爸爸心情不好喝醉了要发脾气,你乖乖躲在里面不许发出声音也不许出来,听到了吗?” 八岁的池眠含着眼泪乖乖点头,柜门关上那刻,狭小的空间很快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斥。 他捂着嘴巴听着隔壁房间摔东西和怒吼着他名字的声音轻轻抽泣,他不懂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总是要打他,为什么一看到他就会露出那样可怕的表情吼他。 他没能藏多久,柜门就被池溅打开,手里还拿着经常用来打他的那根铁棍,池眠尖叫着哭着被他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他几乎不能起身。 一棍,两棍…… 他好几次抓住死神的衣摆,却又被死神无情的推了回去,小小的身子继续承受着来自于他那位年轻又鲁莽的父亲的怒火,如此反复十多年。 十三岁,池眠接触到了第一个对他满是笑脸的人,偶尔会恶作剧一下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撑着伞一起陪他在公园的亭子里坐到天黑。 对方是个很爱笑的男孩子。 时间久了,池眠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这个叫言潇的人。 十五岁,池眠的同学把他和言潇亲脸的照片在学校里四处散布,池眠被请了家长,那次是他离死最近的一次,被打的要死不活以后,他被池溅丢进了少管所。 言潇也被他的父母送了进去,他们在里面备受折磨,言潇带着浑身的伤和血掐他的脖子骂他,说恨他。 在里面恍恍惚惚的度过了三年,他变得更加沉默,阴暗,麻木,每天都被焦虑主导着情绪,出来以后要面对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窒息。 …… 伞和漂亮的蛋糕被它的主人扔到地上,池眠被人捞起来抱在怀里,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费了老大的功夫才睁开眼。 看清是谁以后,池眠顾不得此时有多狼狈,坚决的推开了他。 对面的人不由得一愣。 池眠呆滞地说:“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吧。” 池珩忙回答:“不是!” “跟我走吧,我养你。”池珩向他伸出了手。 池眠两眼空洞的看了过去,眼里逐渐浮现出池珩那张脸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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