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两相皆宜 (第2/2页)

吸轻缓，似有睡却。

    夜雨来去匆匆，不过片刻便云散月出，山野清朗。

    季向秋着实不知师傅什么心思，待他们到林村便听闻他已离去，说是昨日有信来约他去他处寻经问理。

    “师傅总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季向秋无奈，难怪要他千里迢迢来此接他。

    “也不能怪师傅，谁叫我自顾离开，兴许他还生有闷气，道我不知礼数径自出走”

    季向秋笑着安慰：“师傅只会忘记你而非念叨和记恨”

    自懂事来师傅就对他放养不管，除去隔三差五寄来淘弄到的医书要他勤学苦记便只剩偶有带他出门远游，说什么历见百态同时谨记人间疾苦。他常说外面的世界远比徒弟精彩。

    季向秋想起他说这话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他虽不担忧他们却也会寄当地特产与游历心得回来，说起来黎跃走后不久便只收过他几封来信，其中字句寥寥的只说尚是安好。

    季向秋想起这茬才觉奇怪，扭头问道：“这两年你一直与师傅一起？”为何他从未来信告知。

    “我不太清楚，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总会知晓。一路赶来天色将晚，我们且在这借住一宿”

    季向秋只好如此地点点头。借来屋院，他忽有反应过来自他们入村后不时有人来与黎跃招呼和答谢。

    季向秋见他被来者围得水泄不通，不由无奈地笑，百感交集——若是以往他定因师傅不在旁侧而用几句冷落话驱赶他们，哪能含礼相笑。

    也不知失忆一事是好是坏。

    眼见黎跃一时半刻抽不出身，他又无良机询问村人此举原由，只好告知一番后去村中闲逛度时。

    村中人口不多且多为老弱妇孺，对外人极其戒备，路上见着他纷纷不敢多看地快步离开。

    不觉间走至村口，回身返回的刹那却瞧见一路跟随的小鬼不知何时站在村口一处石碑前。

    季向秋狐疑地上前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小鬼却盯着石碑，神情拒人千里，言语平淡：“与你无关”

    季向秋定睛一看只见石碑前前后后密密麻麻刻有数百个名字。碑面尚新，应为最近立起。

    “这些名字……是为何故？”

    小鬼并不回应，眼底有不甘一闪而过，同时手指忽然落在一处姓名上。

    “邓施？”说来奇怪，碑中名称按姓成列，其中姓邓的独有一人。“此名……”

    小鬼却转身离开：“不要忘记带我寻鬼官”

    季向秋一愣，想起这件未成之事的同时暗恼当初竟神志不清地答应下来——若是山鬼在场定又笑他菩萨心肠的多此一举。

    山鬼……

    他不告而别的数日无踪，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明明离开他便要失力昏睡，如今却一走了之。

    季向秋心底一沉，连连叹息两声——他离开理应求之不得，何来缘故细想多猜。连他被夺的要物也不过区区耳饰，如今的黎跃可是就在身旁为伴。

    季向秋垂下眼帘——黎跃对过往一概不知，如今对他又亲昵无间。

    思绪飘然之际猛然抽回神志，在暗自唾弃的同时惊见天色早有暗下，连忙沿路赶回黎跃所在处。

    不过村中房居多集中一处，此时道路两旁静寥无人，一路昏暗，待他循远处灯火走近方知是走错方向。

    无奈间向村人借来灯盏，对方虽有戒备但在提及是与黎跃同行后转瞬欣然答应。若不是百般拒绝还要牵来老驴送他回去。

    村道尚是平坦，树影婆娑，没走一会儿便见银月高挂，足下清晰。快步间抬头见到坡上黎跃所在的屋落，一想到今夜晚饭为何便觉心情畅快，怀念起有人等他回去的场景——以往黎跃虽不真心却也不露破绽的与他师兄弟和睦之象。

    想来确如山鬼所问，他喜的究竟是人前温柔谦逊的黎跃还是人后傲然自高的他。

    耳侧刚隐隐觉有黎跃的声音传入耳中，四下霎时刮起寒风，直吹得灯盏摇晃不稳，摇曳自灭。正想天晴无雨何处来风，瞬觉身后猛然一重，有黑影将他扑倒在地。

    他脸贴在地上疼得发麻，呼吸因惊吓急促，同时心跳如鼓，始料不及。脑中嗡嗡作响之际反应过来的挣动不已。

    从后钳住他手的掌心寒冷有力，直用双腿压住他下肢，叫他动弹不得。

    抬头欲看来人，惊见有村人从黎跃处作礼告别，惊得他刚要来人不做打闹瞬觉身上一轻，黑影倏然倒至旁侧。

    村人提灯路过时见有一灯盏落在路中，四下寻看无人便将它拾起放在路旁，以防谁人眼拙将它踢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