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救赎 (第1/1页)

    明明是心底恐惧黑暗的人，在最后却依旧选择躲在漆黑之中。

    宋辞整个人都蜷缩在最角落，颤抖着将头埋在掌心之间，他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种选择。昏暗的地方好似童年回忆的牢笼，但它不仅仅是困住了宋辞的身体。

    长久以来勉强维持的内心世界像是突然崩塌了。

    宋逸安的出现简直是拽他跌回噩梦的铁链，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珍藏的、与主人相关的期盼在一点点碎裂，和被摔碎的烟灰缸一样，支离破碎地被人践踏。

    宋辞流着泪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小臂，可无法止住的呜咽的哭声仍能从唇间溢出。

    他下意识渴望用更多的疼痛换一些清醒，却在心底深处感觉到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声音在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那种声音一瞬即逝，跟他偶尔梦醒时模糊视线里见到的人影一样。夺眶而出的泪水很快沾湿了脸颊，他吸着鼻子突然捂紧嘴巴，身体内部因轻度缺氧导致的紧绷像匕首那样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尽数割断。

    有那么几秒钟，宋辞希望自己就这样永远停留在这个小空间里。

    这样就不用面对未来，不需要承受过去。

    他望向衣柜的黑暗角落，在脑海里闪过云先生的脸时整个心脏骤然间绞痛起来。

    也正是这种疼痛把他处在边缘的想法强行拽回到现实，他放过了自己的脸，捂住肩膀崩溃般的将额头贴在冰冷的手臂上，摇着头想强迫大脑忘掉几分钟前的画面。

    衣柜到底不是密封箱，边缘缝隙溜进的光恰好落在他的脚背上，却反而让惊吓过度的人更害怕似的躲避。宋辞被那一小束光痕轻而易举地逼得走投无路，好似他想象中失去了归属只好被驱逐的自己。

    他很用力地掐自己的左肩，指甲都要把皮肤扣破的疼痛也缓解不了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泪水自下巴尖不断滴落，宋辞垂着头无意识地抹了一把，指尖正好抵到脖颈上扣着的那条皮质项圈。

    紧接着，他在混沌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地记起了云先生替他戴上时的浅笑。

    项圈的尺寸完全不会阻碍到宋辞正常的生活，以至于大部分时间小家伙并不记得自己身上有这样一件物品，更可能是因为长久的习惯使然，他早就把它当做自己的一部分那样对待。

    现在指尖触到的项圈却堪比凌迟他灵魂的利刃。

    无形的裂口要人无法呼吸，整个衣柜变成了吞噬他的阴暗深渊。宋辞的手指尖控制不住的摁在自己脖子上，指甲紧紧揪住颈侧的皮肤。

    云先生的声音在这时候及时闯入他的意识，存余的理智就此才被唤醒。

    隔了衣柜的哭声很快变得断断续续，但宋辞双手紧握着缩在胸前，没有真的去敲墙。他的内心在告诫他知道自己并不安全，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

    面对情绪的失控他不知所措，他的潜意识只能无声地求救。

    宋辞泪眼朦胧地盯着缝隙处的光，他知道他的主人就在那后面。那时候他想要打开衣柜的门，可僵硬的身体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想要伸手却做不到的无助感更让人恐慌，他只拼命挣扎着动转身体，光的间隙在他的手里微微扩大的瞬间，宋辞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沾满了风尘仆仆的怀抱。

    鼻息间是他想念多时的熟悉气味，发冷的身体骤然被温暖相拥。

    他发懵地望向云先生的侧脸，几秒之后现实的记忆终于回归，小家伙双臂主动搂紧了主人的脖子，竟是摇头颤抖着哭出声：“呜......主人......呜...对...唔对不起...对不起......”

    云先生左手搂稳他，右手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凑在他耳边低声：“嘘，没关系，先别说话。”

    怀里的人摇着头咳嗽了好几声，满脸的泪水都蹭在主人的肩膀附近。成恽抱着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掌心在宋辞背上轻顺过去，柔声安抚他道：“不怕，没事了。”

    只是这一句安慰倒起了反作用似的，让人躲在他的臂弯里哽咽得更加厉害。

    强压下的抽泣和刚才隔着门听见的那种崩溃般的声音一样令人心里发紧，云先生的眼神垂下，望见宋辞脖子侧边紫红的指甲痕迹，他暂时没问什么，只是揉了揉小家伙的后脑。

    打着哭嗝的小可怜儿跨坐在云先生腿上，双手揪住了主人衣服的下摆生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就又消失。他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无法控制的哭腔阻止住，最后还是被搂着腰带回了云先生的怀里。

    宋辞靠在主人的身上，眼睛半睁着整个眼角都在隐隐发疼。

    云先生的手抵上他的额头，继而很轻地覆在他的眼前，他顺从地闭上眼睛，在意识彻底迷糊之前，宋辞感觉到他的主人好像握住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