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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3 (第5/5页)
…再不会爱你。 谢云流好似又回到了那条狭窄的雪道,九年前他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下坠,可现在他却看见李忘生正跌入雪道旁的深涧,他慌忙伸手去抓,可一切皆是徒劳,李忘生越坠越低,没入雪底,李忘生离他越来越远了,华山的雪离他越来越远了,而后一阵巨响,雪崩入深涧,激起了滔天浪涛,海水填平了深涧,他驾着一艘小船,却是刻舟求剑,海天寥落,他再也找不到李忘生。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谢云流才猛然清醒,他背着的祁进,亦生命垂危。他自乌蒙贵的尸体上抽回了自己的刀,又捡起了李忘生的剑。 “忘生,你再等等师兄,一定有办法的。” 谢云流带着李忘生和祁进风一般地赶回了魔刹罗的居所。三人身上的血污显示着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凶险经历,连方乾和拓跋思南也心中一惊,而魔刹罗看到李忘生那一刻时,只觉脊背发凉,下意识护住了小腹。可是李忘生却不同于其他的尸人,他毫无攻击性,只是静静站着。 祁进的脸乌青水肿,他亦中了乌蒙贵的蛇毒,全靠谢云流的内力吊着,才坚持到了这里,此刻被放在了床上,已呼吸微弱。 谢云流问:“还有救吗?” 魔刹罗看了看祁进,又看了看李忘生,道:“能救,却看你舍不舍得。” 1 “……”谢云流愣住,随后咬牙切齿道,“我是不会给这小兔崽子用易命蛊的!” 魔刹罗道:“不是易命蛊……李道长现在已百毒不侵,只需把这孩子的毒过到李道长身上即可。” “你?!” 谢云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这是把李忘生当工具了吗?可他该恨她吗?亦是该更恨让李忘生变成这样的自己。 魔刹罗却冷冷道:“他现在只听你的,你来决定。” 恨意渐渐消散,变成了一种颓然的无力,谢云流最终还是同意了。李忘生很听他的话,他在一旁指点,如何运功,在哪出发力,李忘生也一点就通。很快在李忘生的帮助下,祁进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努力鼓了鼓眼睛,手脚一通挣扎,从昏迷中醒来,但神志不甚清醒。 “王八蛋臭乌龟,我要杀了你!”随后一阵吃痛,又晕了过去。 谢云流看到他那副模样,无处撒的火正好一股脑地化作一个暴栗,又把祁进给敲晕了。其实他更不知该如何同祁进解释李忘生的异状。 而后他看向魔刹罗,又问:“我师弟……还有救吗?” 魔刹罗摇了摇头:“《尸典》中只记载了炼尸法,而无解法。何况若能解除,李道长便死了,你又愿意吗?” 1 谢云流只觉得一阵心空。 随后他将祁进托付给魔刹罗等人照顾,自己带着李忘生找到了那个幸存的纯阳弟子,在阴风林中凭着未烧完的道袍一角,给死去的纯阳敛了骨灰,带回了扬州。 超度仪式,众人皆悲,谢云流未想到自己披回道袍,第一次诵经竟是在这种场合。然而等到快要离去时,他却看见李忘生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谢云流心中奇怪,顺着李忘生的视线看去,却看见一簇火苗。火苗印在李忘生的瞳中,在那簇明灭跳动的火中,他分明看出了李忘生灵魂深处的渴求。 李忘生非但不怕火,他甚至……谢云流心中一阵后怕。 “不行,不许再看。” 他拉过李忘生,李忘生无法违背他的话,顺从地移开了视线。 两人回到魔刹罗的居处时,祁进已经彻底清醒,却情绪恹恹,无精打采。看到谢云流和李忘生回来,忙扑了过来,抱住李忘生的大腿。 “师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是李忘生却没有回应他,祁进愣愣看着他,又看了看谢云流,而后哭了起来。 “张师兄为了救我死了!我真没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闹着非要当天就去纯阳!”祁进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李忘生的衣袍上了,“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在怪我!我害死了他,我不配去纯阳。” 祁进哭得谢云流心烦,一剑拍在他背上:“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不想去纯阳便滚回再来镇!” “我……呜呜……我要去!”祁进哭得更凶了,却抱着剑自己跑到一边,边吸着鼻子边练那招三环套月。 谢云流轻轻抱住李忘生,李忘生依旧无甚反应,谢云流觉得自己也想哭了,然而却偏偏有不长眼的人又过来了。 “云流兄,忘生兄,你们可算回来了。”来人竟是拓跋思南,“云流兄,我与忘生兄还有一战未比,现在可否让你师弟与我比一局?” 原来魔刹罗已看拓跋思南极度的不顺眼,便趁着谢云流走后,拿李忘生出来激拓跋思南,说他现在与方乾比试,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如今李忘生才是真正武功盖世,他在李忘生手下过不了十招。拓跋思南只知李忘生身体有异,却不知他到底如何了,但对剑道的执着让他心升好奇,决定一试。 谢云流听到这个要求勃然大怒,没等拓跋思南反应过来,已抽出刀朝他砍去。 “云流兄,有话好说,何故拔刀?” “你不是个东西!” 谢云流先前同李忘生在九溪十八涧练剑数天,武功又有精进,拓跋思南本想与李忘生比试但发现谢云流功力又涨后,也认真与他比武。但谢云流哪是想要和他比武,拓跋思南提出这要求,分明就没把李忘生当人看,这个认知让谢云流怒急攻心,招招带了杀意。 谢云流的杀招让拓跋思南左支右拙,久战不胜,拓跋思南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手上拿的可是天下无双的正阳剑,与非雾短兵相接时,只剑鸣声便让非雾嗡嗡作响,几次刀剑碰撞后,非雾已砍出了几道豁口。 2 可谢云流并没有知难而退。 “云流兄出手如此凶狠,休要怪我毁你兵刃!” 正阳剑再次劈下,非雾眼见就要被劈断,然而这时从旁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他的轨迹,他只一脚便将拓跋思南的正阳剑踢飞,又一脚把他踹飞到树上,拓跋思南胸口一阵闷痛,嘴中溢出了一丝血迹,怕是肋骨被踢断了几根。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那白色影子又飘了过来,拓跋思南只觉得那人武功恐怖如斯,自己根本不可能躲开这般攻击,照这速度和力道,那人徒手便能把自己捅个对穿。 然而他却听见谢云流忽然大声喊道:“忘生,快停手!” 拓跋思南从未听到过谢云流这样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极大的恐惧,已成颤音。谢云流话一刚出,那白色影子忽地停在了原地,与拓跋思南只余数寸而已。李忘生的发丝拂在拓跋思南的脸上,血红的朱砂印在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眼中空空如也,似鬼如神。 “得救了……”拓跋思南惊魂甫定,大声喘气道,“云流兄……多谢……” 却见谢云流一脸惨白地奔了过来,把李忘生一把搂进了怀中,他颤抖着抚过李忘生的发丝,又去抚摸他的背,他在安抚。可现在的李忘生无知无觉,并不需要他的安抚,只垂着手,动也不动。 谢云流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错得很离谱。他抬头看天,今日的天空与平日并无不同,可恒常的天道却似乎对他发出了无情的哂笑,他所有的选择都是错误的,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那把悬在他头顶的剑迟早会掉下来,那把剑已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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