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手段 (第1/2页)

    yin雨霏霏，闷雷与击门齐发，王敬珅府门前立着一众井然有序的带刀官差，他们淋着雨，个个目露凶光似野岭中的虎豹豺狼。

    府门只挪开半个门缝，都头一脚踹去夺门而入，身后官差鱼贯，留下二人大开府门，持兵把守。

    那被踹倒在地的管家慌忙爬起质问：“你们、你们做什么的？胆敢硬闯私宅？”

    都头哼然，取出金牌道：“奉七殿下之命，前来抄检！”

    雷电狰狞，夜风凄厉，府内兵如洪水压境，人如蝼蚁四窜，官差雷厉风行翻箱倒柜，下人张皇措步弗敢怨言，最后连几点惊叹亦卷向半边黑天，销声匿迹。

    一炷香之后，官差来报西北角搜出一箱官银，都头当场喝令封府拿人，等待发落。

    方才的天还是一片阴沉，暴雨过后化作惨白，小雨未歇。孟皋打着伞，脸色不比这说翻脸便翻脸的天好。如此闷热的天气，下完雨以后的不适感更像是想证实其歹毒阴损，将湿热一并送进骨头，生生把它泡软了。

    距抄检王府已过一日，孟皋做一支暗箭，叫人防不胜防，也未惊动太多人。王敬珅后头还有更大的台子，此次落马就怕只是摔个跟头，往后若有东山再起之日，定然后患无穷。孟皋一心要尚明裕高枕无忧，一心要把事做绝，至少让王敬珅永无翻身之日。

    今早张怀礼又替尚明裕捎话求见，孟皋置若罔闻，摆手不让人再提此事。他用过药，口中很是苦涩，竟连蜜饯也压不住，反被齁得恶心，喉间受刺牵动心火，险些将肺都咳出来。

    张怀礼探过他额头，说是烧得厉害，他只觉得冷。张公公苦口婆心将殿下劝住，说是休息一日再定夺王敬珅一案，孟皋面上答应，结果趁人看药的时候独自动身前去户部。

    说急也急，说疑也疑。

    说到底，他依旧有些忌惮张怀礼，虽然两年来张怀礼从未露出半点不忠之举，可皇宫是个戏台，人人都会演戏，他本是戏中人，更怕当局者迷，只好多多设防。

    这会子人已行至司中，早朝未过，只有几名小吏在书架前忙中有序地理着各处卷宗。

    孟皋祭出腰牌，自然有人端茶送水地伺候他，他接过帕子拭净面与发上的残雨，随后坐于公案前，端着送来的茶水，拨两下茶叶，却一口未动，搁在一旁。

    他留下一位小吏问话，叫其余人依旧理事去。

    “今年的……”他轻咳一声，震去嗓中沙，“今年的地方赋税该是还没核实明白吧？”

    仍旧低哑，倒将他伪做个心思深沉的野心家，哪儿还有平日里半点不正经。

    那小吏听过七殿下向来不省事，此番前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怕着他，垂首不敢直起腰，回道：“回殿下，往年都是按季度核查，这会儿还未至季末，只是都让人拣出来分好便不再动了。”

    孟皋“嗯”一声，调整个舒服姿势，随手翻一翻案上的记录簿，又说：“拿来我看看。”

    小吏反复琢磨他这话，见他不像开玩笑，顿时沁出冷汗，将身子压得更低：“殿下，没有圣上旨意，万不得随意翻看。”

    孟皋顿手，锋利的眼神了无声息地剜过去，小吏见人沉默，抖得更加厉害，正欲再次开口劝阻，孟皋却道：“是我难为你。”

    小吏疑惑，自是暗暗认同，还当七殿下是在反思，松一口气，应付说：“殿下少入户部，不知这规矩也是自然。”

    “是我难为你，”孟皋提高声调，“你心里头门儿清呢。”

    小吏这才知晓孟皋何意，脸色大变，慌忙往地上一跪大呼“属下不敢”。这位祖宗哪会反思，分明是在怪罪他心怀幽怨！

    “不敢？哪门子的不敢？你连‘圣上’都搬出来，我还有甚可说？”孟皋的手摸到茶盏，“威胁我，你胆子不小！”

    他大力一挥，茶盏从那小吏耳旁蹭过，直直摔在门槛上粉身碎骨。

    一只官靴正要落脚跨过门槛，被这一下惊得缩回脚去。

    孟皋越过脚前跪着发抖的小吏斜身抬眸，眼神被那人挟来的风磨得更加尖锐。

    立于门槛后的冯樗与孟皋对视一眼，又从容滑下眼眸及地，以示尊卑。冯樗一捏衣袖，避开瓷碴踏入屋内行礼，淡淡道：“殿下息怒，下头人不懂规矩，殿下若要过问，只管使唤微臣便是，何必同个小吏置气伤身。”他说完，微微偏眸呵斥跪在地上的小吏：“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再给殿下看茶，将那地上的碎星子扫了，免得伤着殿下。”

    “看茶免了。”孟皋说道，掩嘴强忍下一声咳嗽。

    冯樗听他哑嗓，心下了然，冲那小吏朝地上的碎瓷颔首，小吏急忙哆嗦着将那处收拾干净退了出去，冯樗盯了那小吏一会儿，转头对其余的人说道：“你们也下去。”

    众人拜礼退下，最后一个有眼力见儿的随手带掩住门。

    见人都散去，冯樗才抬起头，说：“微臣斗胆有言。殿下这脾气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喜欢摔东西。可是殿下，蛮力并非解铃之法，威逼压迫在重权面前更是无用之功，那小吏便是有天大胆子，又岂敢触怒圣颜？”

    “你不来我倒忘了户部还有你这号人，”他这话不假，这档口才记起冯樗当职户部侍郎，孟皋咽下两口恶气，“你还不是一样一点没变，面皮上的功夫做得天衣无缝，这会儿在我面前装乖劝谏，我不吃你这套，也无须你来教我做事。”

    他喘口气，接着道：“那小吏自然不及你，还斗胆，你合该把你的胆子藏好，仔细亏心事做多了半夜亡命鬼找你上门，别叫它们吓破了，若实在避不过邪，胆汁真吓喷出来也别怨旁人说恶心。”

    冯樗不为他这阴阳怪气所动，扬唇说道：“殿下说得在理，微臣受教。”

    这般，倒像是孟皋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更是不快，腾一下站起来只觉眼前一黑，扶一下椅背，黑雾才渐渐散去。

    “殿下大可心平气和，您无非是想让王敬珅再难翻身，因此等小人气坏身子实在得不偿失。”

    冯樗一语惊人，孟皋瞬间站稳，嗔目而视：“你怎么知道？”

    冯樗淡笑，指指自己的眼，说：“殿下难道忘了？朝野之上，有双眼睛正盯着您呢。”

    孟皋怒极反笑，他如今比冯樗高出许多，却依然镇不住这个阴险狡诈的贼人，就是因为冯樗身后有个他怎么也寻不出来的倚仗。兴许有这层原因，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