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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上雪 (第3/6页)

那人、那笑声、那些话、那一瞬间的茫然都抛在了身后的风雪中。

    没有人敢去议论那位南国旧相与北疆的王的关系。

    阿修罗来别馆的次数不少。这里的雪景最漂亮,梅花开得也好,他要去看看那些雪和梅花,再看看住在那里头的人如何了。他来时总是遣走所有的侍卫宫人,因此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或许,北疆王并不想让什么人知晓。

    阿修罗记着那天,他踏着雪来,又是踏着雪离去的。

    天寒地冻,门和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他推开门,外头的风就卷着雪飞进来,让殿中央炭火盆燃着的火焰都摇曳了几下。

    帝释天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案前,背对着他。阿修罗进来的时候,他听得开门声响,知道是他,只微微侧过脸给了他短暂一瞥。

    尽管只有一瞥,阿修罗却看清了那双眼睛。那是一种北疆极少看得见的色彩,在那人的故土却处处皆是。它像澄而静的湖面,就如帝释天其人一般。他须得承认,那双眼里的光华是极美丽的,无论他沉静或是激动、也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而人就像飞蛾,也永远会被那些光华吸引。

    室内烧着炭火有些热,帝释天穿得并不多。他提着笔拢着袖不知在写些什么,领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雪白的,脆弱的。

    阿修罗在距离他半步的地方站定,沉声开口。“我听闻你向宫人要了些书和笔墨。”

    不过一些书和纸笔罢了,宫人们得了阿修罗的吩咐,他要什么他们都理应满足的。帝释天仍然没有回头,他声音平淡无波:“长居于此总要消遣,怎么,陛下舍不得几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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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他终于回过头来,阿修罗越过他看见案上的纸张,那上头分明是幅画。“——你在惧怕我?”

    阿修罗今日心情本就极差,清晨他收到前线密报,大军在嗣城刚刚吃了败仗。南国军队先前本被大败,毗琉璃率部退守城内,受到北疆大军包围。然而一月不到,江上忽然狂风大作,掀起大浪。军队未及列阵便被大风惊散,士兵丢弃了长矛四散奔逃,又被赶来支援的苏摩重创[1]。

    帝释天话音刚落,就被阿修罗钳住了脖颈。他被迫仰起头看他,对上一双燃着怒火的红色眼眸。阿修罗的手愈发收紧,帝释天因窒息而咳了起来,却边咳,又边笑得摄心凌魄。

    失力的手握不住,毛笔跟纸张书本一同掉落在地上。画上栩栩如生正是江边嗣城,旁题一句诗: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2]

    阿修罗将人从案前拎起来,狠狠掼到床上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极度愤怒、惊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帝释天的可怕。世上没有什么是那人无法算到的,哪怕被囚于异国他乡,无法与任何人通信,他依旧能靠一个锦囊、一句嘱托,算计得他几乎全军覆没。

    帝释天当然猛烈地挣扎,但他终究比不过阿修罗的力气。他被死死按在床上,阿修罗几乎要将那双伶仃手腕捏碎。他看到男人高大的身躯覆过来,像长夜吞没星光。他感到自己的衣襟被扯向两边,露出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阿修罗的长发垂到他的肩侧,在这一刻,帝释天忽然明白了从前阿修罗看他时的眼神。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帘幔散乱,挣扎逐渐弱下去。他们于黑暗中相对,如同在深海中共同沉浮。帝释天睁开眼,看清阿修罗身上一道深深的刀伤疤痕,那是因他的算计而受的伤吗?他不知道,也不去想。闭上眼时他看到天光从云层中照射过来,又被分割成无数炫目的碎片。忽而碎片与他都坠入黑夜,他感到撕裂的疼痛,阿修罗如同楔子将他猛地贯穿。

    帝释天听见伏在身上的人正在深沉地喘息,而当他仔细听时,却听见是两个人在交叠着喘息,在这里,连喘息都是疼痛的。他们像是在互相撕咬,只有血液是清醒的、guntang的。惶惶之中他回到了年少时候,他奔跑,跑过童年长大的小院,跑过书声琅琅的学堂,跑过朝堂府邸,跑过刀光剑影、战火纷飞。你万万不能恐惧,忉利天说。这是你所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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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细的手指攥紧床单又失力松开。在黑暗与疼痛中他无法挪动身躯,另一双手覆上他的手指,阿修罗将他的手禁锢、强行展开,十指交叠扣紧。

    他渐渐嗅到许多气息,爱与恨与恐惧与迷茫,同他自己一样的。那些气息穿过他们相贴的肌肤,与两颗心脏一同沉重地跳动,透过交媾着的疼痛的身体,以及相扣紧的手指,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他最终闭上眼,没有再去看那双红眸。

    [1]“惊风”,有参考唐邺城之战。

    [2]李峤《风》。不着一字“风”却写风,文中“千尺浪”、“万竿斜”都是对场景的隐喻。

    阿修罗开始频繁地出入那别馆。

    帝释天有时在窗前读书写字,也有时躲懒小睡。他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哪怕如今被圈禁、俘虏,仍有其灼灼光华在,只是他做什么都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那次往后,他们之间不再有什么话说,又或者,什么话都是不必的、徒劳的。而阿修罗,帝释天想,那人只是忽然明了了“禁脔”的含义与用途。尽管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还是会不断地激怒阿修罗,他写诗写词讽刺他战败、讽刺他一己私欲大动干戈,以致生灵涂炭。南国失了贤相本应再无反抗之力,可那些帝释天在时埋下的种子与伏笔仍在生长,毗琉璃与苏摩仍按照他的吩咐奋力挽大厦之将倾。它们总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破土而出,挡住阿修罗前行的脚步,让他第无数次感受到别馆里那弱不禁风的“禁脔”的可怕可恨。

    多数时候听了那些话,阿修罗会咬着牙一步到他身前,狠狠扼住他的脖颈。而后他撕烂他的衣裳,反剪或绑缚他的手腕,将自己钉进他的身体。北疆的冬天实在太长,帝释天有时会想,是否这片土地永远不会有春天降临?他被反扣在床上,手是禁锢着的。他想要回过头去看,但阿修罗的手将他死死按在原地,蒙住了他的口鼻,他只能费力地、没命地呼吸。他去听阿修罗的声音,男人总是沉默寡言,他的喘息随着动作而快或慢,像雄狮的吐息。顶得深时帝释天会忍不住呻吟出声,而阿修罗有时会放开对他的禁锢,尽情享受他的一声又一声哭喘。

    他们扭打、撕咬一般zuoai,耗尽彼此的所有耐心或力气。帝释天没见过阿修罗穿衣离开的样子,他总是被折腾得筋疲力竭甚至昏迷不醒。但他记得阿修罗沉沉的喘息,他们相贴时那坚硬的、强壮的身躯。在北疆,雪是冷的,窗是冷的,一切都是冷的,可阿修罗总是guntang的,像不熄的烈火。因此哪怕他知晓那火会灼伤、焚尽自己,也要一直、一直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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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阿修罗从没有想明白过的一件事一样。他明明知道帝释天恨他,像他恨帝释天一样。他知道那人会激怒他,讽刺他,将他的后背抓出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血痕——但他仍然如同着魔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他。

    阿修罗还记着,母亲去世后不久,是雪下得正大的某一天,他浑浑噩噩又走到别馆外。

    帝释天在院子里,厚重的披风遮住他单薄身体,他一个人撑一把伞站在那儿,显得愈发形销骨立。阿修罗身边宫人要去通报,他却抬手令他们退后,沉默地观察他的禁脔。

    梅花开了。帝释天在看那些花,同他们来时路上的时候一样。阿修罗在院子外站了很久却不进去,因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来此地。可末了,竟然是帝释天转过身来抬眸望他,他安静地直视他,缓缓说出一句话来。

    “节哀。”

    阿修罗不再去问帝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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