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醒 (第2/2页)

    江洲把视线从陆霆脸上移开：“你不是拒绝了吗？”

    努力提升可能，坚持创造机会，但是，面对一件没有可能也没有机会的事情，付出再多的努力和坚持也无用。

    不仅自讨没趣，还容易自取其辱。

    昨天在浮光海对话时，陆霆拒绝得那么彻底，他就算心里再想要将浮光海写入文章，也不会做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举动。

    以为话已经说明白，江洲拔腿又想走，不料从陆霆口中听到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答应。”陆霆语调上扬，尾音拖得老长。

    江洲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

    他不明白，昨天陆霆还不留余地拒绝了他，怎么今天提起，却说得好像还可以商量。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陆霆的态度在一夜之间产生了几乎三百六十度的变化，但听他现在话的意思，关于浮光海出现在《饮食世界》上的事，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如果有希望，江洲还是想争取，毕竟这次专栏关系可关系到他的升迁。

    于是江洲问：“那要怎样你才会答应？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我会尽力去做到。”

    陆霆咧开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仿佛终于等到了想要听到的话，只见下一秒，他倾身向前，将低沉又磁性的声音送进江洲耳中：“生理需求，也可以吗？”

    江洲疑心自己还没完全酒醒，听错了陆霆的话，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陆霆又凑过来了些，这下几乎要贴到江洲身上。

    他湿漉漉的头发也离得更近，水滴顺着发丝掉下来，正好落在江洲脸上，凉意里似乎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炙热。

    “你想要把浮光海写入你们杂志，同意；你想从我这里了解关于浮光海的事，也可以。”陆霆悠悠开口，“但相应地，直到杂志发表，只要我想，你就要陪我上床。”

    陆霆更详尽的说明让江洲凝固在原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停止了转动。

    也不怪江洲会是这种反应，就连陆霆自己也觉得提出的要求太过荒唐。

    可他实在无法忍受江洲再度从他身边离开，只要可以和江洲扯上一丁点关系，再卑劣的手段他也会用。

    既然江洲对浮光海有所图谋，那他就利用这点，强行撕开一个裂口挤入江洲的生活。

    这是陆霆昨日回来后思索一夜的结果。

    不过说到底，这其实是场赌局，赌自己想要的在不在江洲肯付出的代价里，也赌江洲愿不愿意为他想要的进行交换。

    现在就看江洲会如何抉择。

    陆霆紧紧盯着江洲，生怕江洲会开口拒绝，但江洲非但没有拒绝，还很快答应下来。

    只见江洲迎着陆霆期待又害怕的目光，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后，轻轻点了下头：“可以。”

    这下换陆霆愣住了。

    其实他有预想过江洲会是什么反应，或震惊，或愤怒，或在这两者之间，但江洲此时此刻平静到有些诡异的模样，实在不在他预想中。

    陆霆将手插入头发，努力压抑不让高兴的情绪暴露出来，高兴之余，却也在心里暗暗纳闷。

    依他对江洲的了解，这件事不该这么顺利，毕竟江洲是个讲原则的人，可刚才江洲就在他眼皮底下轻易应下了。

    是他知道得还不够多？

    陆霆猜不透江洲心中所想，自然也不知道江洲晃神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之间的一桩旧事。

    高二带班的班主任是位严厉的语文老师，本着促进提高效率的目的，要求班里学生在晚自习开始前就要完成她课后布置的作业。

    当时江洲坐在第一排，是默认负责收作业的小组长之一，陆霆虽和他在同列，但座位在最后，隔得很远，除了收发作业，他们二人几乎没有交集。

    是而，陆霆给江洲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友好，以及后来众人口中的优等生。

    直到某天。

    同平时一样，江洲捧着一沓已经收好的作业来到陆霆桌前：“同学，今天的散文理解和摘抄交一下。”

    陆霆却只扔给他一句：“没写完，不想交。”

    别人交不交作业原也与他没关系，但想起语文老师那张令人生畏的面孔，江洲没走开，而是留在原地劝道：“之前老师说，作业无论有没有完成都要交上去批改，你没写完不要紧，交上去给她看过就行。”

    他一片好心，陆霆却不领情，淡淡投来一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只听老师的话。”

    这话让人听了不免心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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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多挨一顿批评。”江洲轻声辩解。

    话音落下的同时，陆霆从座位上起来。

    陆霆的身高班里拔尖，比江洲这个中等个头高出不少，如今双手插兜站着，更多了几分压迫。

    感觉到陆霆的影子印在自己脸上，江洲有些僵硬，小心抬起头来：“怎、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在想，既然江洲同学你如此为我考虑，不如...”只听陆霆拖长语调，从抽屉里甩出两本册子到桌上，脸上的笑散漫又肆意，“不如你替我把作业写完，这样不但我不会难受，你这个小组长也可以收齐作业向老师交差。”

    曾经一幕幕又清晰浮现在眼前，江洲没有深究记忆为何没有随时光流逝而变得模糊，心中只是在想，果然人是不会改变的。

    现在的陆霆和那天他认识到的陆霆一样，偶尔会露出恶劣的一面。

    有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如果有人想要陆霆做，陆霆偏偏不会去做，不但如此，还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故意戏弄别人。

    巧也不巧，这种情景又发生在了他身上。

    所以江洲没有震惊也没有生气，两三秒讶异后便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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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接着又平静答应下来，是因为他心中疑惑待要解开。

    不久前江洲摸出手机，手机里多出的除了一则白皓打来的通话记录，还有一条来自他的未读短信。

    那是条言辞恳切的求和短信，他认真读过去，每个字都看在眼里，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然而，当陆霆提出那番可笑的交易时，他却在拒绝和答应之间犹豫了。

    脸上的水珠已经抹去，但落下的地方仍有热度残留，而明明，水珠是凉的。

    江洲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是他分不清，他对陆霆，是怀着尚没有散尽的感情，还是时间太久生发出的执念。

    于是，江洲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分个清楚。

    “明天周六，你有空吗？”江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