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各自沦陷（3） (第2/2页)

自己的感官可是心脏还是止不住怦怦狂跳——为什么控制不了？这种脱离既往轨迹的感觉为什么如此地令人着迷、如此地令人想要沦陷其中……视线聚焦在向导的脸上让他发散的五感仿佛都有了归处，过量的信息很快被集中的精神力梳理，取代了刚刚的烦躁的是另一种不同的、却似乎又要让他陷入混乱的焦灼与饥饿感——是什么？

    “下次能不能不要走了？”廖胤微微俯身，头顶的光垂直打下来，他的阴影完全罩住了向导，声音在越发粘腻的气氛中渐低，“年辉，下次不可以在我旁边等我醒过来吗？”

    年辉在哨兵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后仰，听到哨兵说的话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站起来时拍了拍哨兵的肩膀，一边转身打算去取医疗箱一边道：“……确实有这个必要，下次要是再出现临过载就麻烦了。”

    “所以，可不可以？”哨兵随着向导的动作抬头，柔和的暖光照在面容上，驱散刚刚的阴翳，只是眸色仍旧晦暗着，照不亮的地方翻涌着见不得人的浓稠情感。

    年辉回头时哨兵那漂亮的脸上近似于委屈与落寞的神情便全落尽眼里，一时让他感到几分不妙……廖胤的疏导后依赖心理会不会有点太强了？虽然这次也有可能只是受炎症影响所以格外精神不稳……年辉思忖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哨兵的请求：“那下次疏导你直接来我办公室吧。”

    “或者我们一起去医疗室？”年辉拿了绷带复又蹲在哨兵面前准备拆下旧绷带，借由残留在哨兵精神屏障上的精神触丝注意到临过载情况已经解除之后便笑着活跃气氛，“下次伤成这样不能进我办公室的噢？”

    得了应许，廖胤也跟着笑起来，精致的五官舒展开，笑容明媚得耀眼。

    哨兵隐于屏障后的、无法被此刻向导窥见的精神图景中，蠢蠢欲动的风暴将要来临。

    a12习惯独来独往的哨兵们最近鲜少聚在一起，话题总集中在年辉身上。

    一直以来年辉总是试图给他们在精神疏导的时候插入类似于心理治疗的东西，最近主题是关于哨向结合的内容，他们对此不是没在总部上过课，年辉讲解的角度却是多从自身情感需求出发的——这一点向来并不在哨兵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于来了a12这么久了，总部没有安排介绍人，他们也就顺其自然地鲜少考虑结合的事情。

    “向来哨兵向导匹配都是哨兵更高阶，毕竟高等级的向导稀有多了。”一个哨兵道，“要是是差不多等级的2S、3S，那得多爽。”

    “哈，总部那群高阶向导都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鬼东西呢，你想他们进匹配库，做梦吧。”另一个哨兵接话道，“介绍人能给你找个A级的就不错了。”

    “而且，不光是级别匹配的事儿，还有匹配度问题……匹配度低的话精神疏导有多难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是只要级别足够契合，匹配度为0也能做得很好。”

    “匹配度高有着质的不同。接受疏导的时候就能察觉出来不一样，那种、呃被年辉称作‘灵魂共鸣’的东西？”

    “那要找到那种程度的向导挺难的吧？”

    “自然。”

    “或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单俞景突然接了话，目光落在塔楼的某一处窗户上，身边的哨兵停了话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是公共向导办公室。

    那哨兵皱皱眉，喃喃出声：“……年辉？”

    别的哨兵也都停了手上的动作，触及到年辉的话题总能引起一阵微妙的沉默。

    “他是已配对向导。”廖胤扯着嘴角憋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一般配对的哨兵和向导都会一起活动的吧，这座塔里没见着那位，偶尔就会忘记这个事实呢。”祁渺烬话尾夹着点调笑的意思，只是表情一点称不上轻松，“年辉绑定别人说不定只是为了让精神力稳定——有的人为了成为公共向导确实会这样做不是吗？”

    “——或者，说不定那位已经死了。”有人满怀恶意地猜测出声。

    “不可能。绑定对象身亡的话，另一方会病理性崩溃——致死的那种。”

    “那是一般情况。向导精神力那么强，存活率不为零。”祁渺烬眼神也往塔楼上属于年辉的那扇窗户瞟，“评级越高存活率越高。”

    “确实有过高阶向导和哨兵解绑后成功存活的案例。”廖胤从这意有所指的对话中多少咂摸出一点别的哨兵与他类似的心思，此刻眉毛皱得更紧，“无论是本人意愿解绑的情况或者是……绑定对象死了。”

    又是一阵各怀心思的沉默。

    “我也看到过解绑案例。”一直未曾发言的叶少清最终抛了句话作为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的结尾，“说起这个的话，总部还真教过一些很有用的东西呢……”

    哨兵们彼此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兴奋的、野性的、血腥味的。

    ——是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掠夺者本性。

    塔的坚墙上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多了。

    哨兵解冻了的情感就像塔楼外的野草一样狂乱地生长，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欲壑难填。

    这实在是怪不得他们的。

    “我真心希望可以帮到你。”向导先是用温和的嗓音迷惑他们，以摘取他们的信任。

    “把痛苦都分给我吧。”然后用强大的精神力让他们沉沦。

    “我做这些，不只是出于责任与任务。”最后用额外的施恩给他们编造一个美好的幻境，给他们指向新生。说到底——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呢？意味着特别与偏爱吗？意味着可以索取更多、对不对？

    精心的对待与特别的态度、体贴的钝感、勤恳的数据分析与数不尽的交谈关怀……年辉那样自然地做出的那样过分的事情，难道不是一种特殊的珍爱？那些轻易说出口的安抚话语，难道不是粘腻的情话？

    情感的失衡与发酵是可怕的。

    年辉对此无从察觉。从各种方面考虑手上做的事情都并无什么不妥，哨兵们逐渐热切与亲近的态度年辉没有意识到是专属于他的，他欣然于哨兵们身上终于多了一点人气儿，危险却漂亮的面孔们终于能窥见几分鲜活的情感。这总是好的。

    他的小“反叛”确实将这遮天蔽日的塔墙破开裂缝来，裂缝却未能带来春意，终将纵容了风暴。

    ——年辉对此无从察觉。无从察觉这些个在外冷漠锋利的哨兵只有在他面前愿意袒露最脆弱的一面，本性里的戾气与偏执、缺乏人性的价值观感情观分毫没有因为受到感化而消失，在转变成一种藏得更深的感情的时候只会也终将变得更加尖锐刺人。

    也许在被哨兵一边用执拗的眼神盯着一边在其精神图景里感受到一些躁动气息的时候年辉会有几分困惑，但是很快全当自作多情给抛之脑后了。

    毕竟年辉谙熟已配对向导做公共向导的关键原因之一——哨兵领地意识不可小觑，不会觊觎已经有着绑定对象的向导，同为哨兵自然知道为此相争并不划算。

    但如果，是完全不匹配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