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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狗烹 (第1/1页)
犯错对于某些职业是致命的,只一次就好。 从那天之后,少爷发现,那个突然变得灵动起来的仆人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淡淡的失落转瞬即逝。 但是这样也好,他不用刻意找个能让——有情感的动物之类,然后逼着——,以斩杀自己所爱的方式控制自己的情感。 那样残忍的事不用落到那个孩子身上,少爷是由心底松了口气的。 他们是朝廷的杀手,从进了这座宅子里,就注定要把一生忠诚于朝廷。 非任务,连宅子都不会踏出一步。 他们是云岚的杀手,云岚的猎犬。 但,狡兔死,走狗烹。 在猎杀掉所有需要处理的猎物之后,代表着统治者冷酷无情,与诸多阴暗面的猎犬,也一样会迎来自己的终焉。 没有人会喜欢看着什么人带着自己所有的,那些不堪入目,不能被放到阳光下说的东西暴露出来,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 死人不会开口。 老爷在一次任务之后再没有回来,夫人也因为老爷的死去,需要去宅子外面看看。 他们虽然在这座深山中避世,却也会因为任务,去了解外面的事。 兰修见过深山,也见过城市里每年一次的烟火。 第二次见到烟火,是宅子被火烧的夜晚。 在夫人也离开之后,兰修和少爷一起,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离开了宅子。这两次的调动与以往的指令都不同,不管是什么原因,遥远的朝廷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动。 两人来到深山外大一点的镇子。 少爷给兰修买了一串火红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果儿挂着琥珀一样的糖霜。 这天刚好是新年,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星星点点的光落在兰修的眼睛里。净云静静的看着兰修,这大约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只是在现实里,这时候的他不会去注意天上绚烂的颜色,更不会买那个火红的糖葫芦。 他只会找一间茶馆,像无数次做的那样,装成一个普通的游客,打听完自己需要的情报就走。 所有从枯燥无色变得绚烂光彩的转变,都是从他认识这只狐狸开始。 或许是烟火的硝烟有些呛鼻,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 烟花虽然美好,却也是绽放之后转瞬即逝的东西。 灿烂的小狐狸不能淹没在他这座泥潭里,死者的意识只会留存片刻。 他捏造出一只草编的小鸟,和他们在现实里买的那只一样,在兰修看烟花的时候在这只小鸟的眼睛里点上眼珠,让它活动起来,落在兰修的脑袋上。 与现实相连的东西,能让沉溺于梦中的人想起自己是谁。 脑袋上落下的重量让兰修没忍住歪头看向少爷,不解的从头顶拿下那只突然多出来的草编小鸟。 看到那东西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浮现。 是了,他是兰修。 不是这场幻境里,在净云的记忆中都模糊的某个仆人。 少爷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眼神还是那般空洞。知道自己的命运未来如何,服从了的空洞。 且行且珍惜,兰修算是精神幻境之类的领域里,非常杰出的人才。 “死亡”之后诞生的精神幻境,一般是个体临死前最强的执念。 一些不成熟的小想法,净云快死的时候执念居然不是自己,废物利用吗……因为本来就不打算活了,所以置换一点最后价值吗……就不能因为喜欢他,好好生活…… 想到这里,兰修停下了混乱,甚至带着哀怨与自私的思绪。 他没有权利评价,或是指责一个想要自杀的人。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在一个个体被苦难挫磨选择自杀之后,指责他无法承受苦难。 他或许是脆弱的,没有足够应对苦难的顽强意志。 但与其指责,不如反思怎么样才能让这种事少一点。 去解决让他们活不下去的苦难,如果是因为贫穷,就传授技术与知识,让其获得本该有的谋生能力,规范劳动岗位时长薪资。 给予陪伴和鼓励,自我生长的空间,适合的价值观引导,哪怕只是一个拥抱。 都永远比饱含恶意与贬低,凸显强调自己强大的指责,和不让发泄诉苦的捂嘴,无聊的苦难比较来的有效又高尚。 解决问题才是让一切变好的根本答案。 莱茵多特的初代神明曾这样教导人们,引领了统治期间内的盛世。 擦掉不存在的眼泪,兰修接着看这场电影要如何落幕。 看那些他曾经不知道,甚至刻意忽视的过去。 不要畏惧,那样只会无法前进,无法去往开满鲜花的阳光里。 他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带来的枷锁中,净云也不应该。不应该在这最深的痛苦里不停的轮回,不停的感受那些绝望。 烟花声停下后,远处的山峦与天空互相连接的地方有些许亮色。晨曦一定会到来。 他也一定会把净云带回来。 在这座镇子上,两人打听到了最近为何格外诡异的原因。 天上的“太阳”坠落了。 凤凰们的国度,云岚。当权的皇帝与其兄弟阋墙,在斗争中败亡。其余宗族余党,大约会处理掉力所能及的,他们这些权贵的财富与污浊。 这之中,自然也有,净云这样的猎犬。 他们是朝廷的猎犬,也是朝廷的棋子。 生杀予夺看的是主人的心意,若是主人想杀掉他们,他们也该低头,任由自己的血溅满一地,是为“忠”。 哪怕其中,满是冤屈。 那座深山里的宅子,在一片大火中化为了乌有。 他们下山的时候,家被偷了。 连绵的火光照亮了天际,烟雾化为大雨,眼泪一般坠落地面,好似在为死去的人哭泣。 在山脚下看见这满山的焦糊,少爷没有哭,也没有笑,就好像是很平淡的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身子一软,跪在混着焦炭的泥水里。 衣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很冷。 兰修看着少爷挣扎了几下才从地上站起来,由脸上纵横的雨水代替他哭。 那喉咙上的喉结滚动两下,堪堪发出一声。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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