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2页)

    封光趴在榻上。

    剪秋停在桌上。

    南明架在火上。

    好在趴着的那块石头证明了此地只有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封光偏过头看了一眼灰蓝色的信鸽，后者已经对他们在干什么失去了兴趣，正扭头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紫绿颈羽。

    “大人有要事，”男人用低哑的嗓音陈述道，“不必管我。”

    “没什么要事，说不定还同你有关。”南明瞟了一眼自顾自忙碌的剪秋，舌尖卷起一声又轻又快的呼哨，“剪秋，过来。”

    药油沾在手掌上，南明不便伸手，若是不小心蹭上了剪秋的几根绒毛，高低得被这小东西啄两口。见医师停手，封光坐起身，抓起一旁的衣物正打算退出去，就被一团挺胸抬头的毛球征用了大腿。

    南明擦着手，眼神落在剪秋绑着竹筒的腿上，略一抬下巴示意他：“打开看看吧。”

    封光没有问多余的话，只应了声“是”，伸手将信件抽出来。单薄的信纸卷得紧密，死士满是伤痕和老茧的粗糙手指却能小心细致地将其展开，没有损伤分毫。

    “读。”

    南明转身收拾药油，剪秋舒舒服服地蹲在死士健壮的大腿上，也不挪窝。

    封光似乎也不疑心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来得怪异，只听命从头念起唐贞白寄回的书信：

    “上巳节，螣山有龙骨。

    “上次与你提及的魇症新方验明可行，施针的xue位图还需推敲，妥善后一并寄来。剪秋返还前仍用旧方，把你的香给我停了。

    “天下阁拍卖鲛人泪，买到两株。

    “你嫂子学做了一道菜，名叫醋鱼。

    “青龙、朱雀、白虎去向不明，摘星楼挂出了新任玄武定光的价牌，传言上一任为朱雀所杀。

    “没有离火门的消息。”

    封光念完，规规矩矩地把信双手呈上，神色并无异状。

    有关名器四方，唐贞白在信中只提到两事。南明回头端详他恭顺的眉眼，用商量今晚吃什么的语气平平问道：“玄武是你杀的吗？”

    封光抬起头，黝黑的眼珠拓进南明的影子。

    南明从他手中接过信，看也不看便丢进用来净手的木盆里。那信纸虽然有三掌之宽，但薄如蝉翼，入水即化，只留下点点墨痕在盆中晕开。

    “是。”

    封光说。

    南明看着他。

    半晌，他勾起一丝兴味的微笑，道：“我原本没什么想问的，但现在有了。我有许多问题，你都会乖乖回答吗？”

    四方府出来的死士，摘星楼挂牌的名器，任务完成后不急着回去复命，反倒留下来对一个山野医师言听计从。

    说出去别人只会笑话他得了失心疯。

    “若我没记错，摘星楼的规矩是玄武定光、青龙应光、朱雀陵光、白虎封光四人不得为同一个主子效命，传言里却是朱雀杀了上一任玄武。”南明往后靠在桌沿，抱起手臂说道，“四方府没有让名器碰面的先例，摘星楼只做交易不问任务，你们本不该有私交。”

    “我的确不知道朱雀是谁。”封光是个聪明人，没有试图辩解朱雀顶名一事可能只是错认或栽赃。名器四方之所以炙手可热，正因为他们作为武器足够隐秘和好用。除却他们的主人，没有外人知道他们是谁，包括他们彼此。而四方府和摘星楼的知情人绝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因此，如果有人传言朱雀杀人，那一定是朱雀自己放出的消息，否则扣一顶莫须有的黑锅给一个隐形人及其背后隐形的势力有什么意义？

    南明沉吟：“不侍一主，没有私交……”

    他忽然莞尔：“我倒是想见见你这个主子了，或许是个妙人。”

    最重要的是，此人究竟是如何同时掌握了三方名器身份的？

    “先把衣裳披上，”眼神晃过死士苍白的上身，南明把更多的猜忌压下，抬手招剪秋起来，“出去吧，仔细点你的右臂，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封光将黑色的里衣搭在肩头，丝丝缕缕的黑发勾在锁骨，宛若瓷坯上的裂纹。他的目光点水似的掠过桌角的香炉，沉默地走出了房门。

    南明坐下来，开始给唐贞白写回信。

    白虎奉命杀了玄武后坠崖失踪，朱雀放出消息引火上身，无论搜山的人手能不能找到南明的小院，山外的事都已成定局。

    名器四方所持者多为王侯贵胄，封光的主人这是在替玄武和朱雀之主向彼此宣战。

    但山外的事自有山外人去管，与南明这个隐居的山中人无关。

    眼下与他有关的事只有一件——封光出现在云山究竟是蓄意还是偶然？

    若非南明那日正好捡了他，封光只怕是必死无疑。白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