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的猫 (第2/2页)

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牧知节缓缓推出一张薄卡，淡笑，“随时欢迎。”

    “……啊？”

    就这？

    姜辞心里一阵怅然若失，直到牧知节离开，才小心翼翼拿起眼前的卡片。

    定睛一看——牧知节小字：总经理，xx合众联合地产，电话：1369xxxx794，地址：文景市金丰区xx营业房。

    房地产销售？

    姜辞不信邪的翻到背面——房屋出售房屋租赁代办过户代办贷款免费看房免费登记代理全区所有新楼盘房产信息均可享受优惠价格。

    还真是房地产销售！

    姜辞恹恹地爬着不动，死死盯着这张名片，又是一个钟头过去，初生的朝阳晃进便利店，姜辞有些后知后觉的开始犯困，他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的随手把卡片扔在一旁，他全身上下就那条命最值钱，哪来的钱买房，这位顾客真是看错人了。

    这个月老板再拖欠工资……娅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要换工作还是，可是……不要急啊姜辞，大不了卖肾、卖血，总有办法的。

    门咯吱响了。

    姜辞条件反射坐起身，用力拍脸，强行打起精神，嘴角带着疲惫但定型的笑容：“您好，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还是那位男士。

    姜辞了然：“还是和前三次一样对吗？”

    “嗯。”

    “好的，您这边稍等片刻。”姜辞动作麻利，把东西仔细装好检查一遍递给牧知节，“您好，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门又一次吱呀合上。

    就这么接待了几波顾客后，终于时间来到了八点过一刻，八点半交班，马上就要下班了，还剩一些包子和粥没卖完，带去医院给娅娅吃吧。

    门响了，这次，姜辞笑容满面：“您好，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又是他。

    “需要为您注册张会员卡吗？”

    “不需要。”

    “……哦。”

    推销失败。

    “好的，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对吗？”这时，姜辞已经忘记了这是男人第几次来光临，五六次？七八次？

    “嗯。”

    熟悉的流程，但这次就在男人要离开之际，姜辞不知怎么的出口叫住了他，可能是男人来往的次数太多，也可能是男人隐隐约约透露的一些迹象，男人不差钱，甚至可能很有钱：“那个……”

    该提竿了。

    牧知节停步，转身。

    “有什么事吗？”

    “销售……房地产销售赚钱吗？”

    牧知节笑，“那得看跟谁干。”

    姜辞上道的放大音量：“跟你干！”

    牧知节状似沉思，在姜辞殷切目光下缓缓道：“赚，但，”他沉声反问：“你怕死吗？”

    姜辞一愣，猛摇头：“不怕！我就怕穷！”

    牧知节趋步上前，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是刚在医院职工墙上拍的秦旭的证件照。

    “查他，能做到吗？”

    姜辞毫不犹豫：“能。”

    “是你要查。”

    “……我？不是我，是你让我……”

    牧知节伸出食指置于唇前，打断姜辞的话，更正道：“是你。你为什么要查他？因为他是你meimei的主治医生，你meimei做手术需要大笔的手术费，所以你才会在医院附近找一家临时工作过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母亲早逝，父亲无用，你去年刚从少管所出来，没有学历又有前科，社会隔绝你，你找不到工作无路可走，现在，我给了你一个选择，给我卖命，所以是你要查秦旭，姜辞，我说的对吗？我买的粥你meimei很喜欢喝，临走她让我带句话给你——‘哥哥，娅娅今天早上打针没有哭，护士夸娅娅是乖孩子，娅娅想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来看娅娅’。”

    姜辞紧握拳头，抬头，眼球通红，他咬牙怒目圆睁，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栗：“你威胁我？”

    牧知节无奈摊手：“不是你喊停的我吗，这才几分钟就忘记了？”

    “……你能查到秦旭是娅娅的主治医生，也能查到我在这打工，我不信你查不到秦旭的资料，你这种人，难道手底下还会缺给你卖命的人吗！”

    “缺倒是不缺，但我怕引火上身啊。”牧知节微笑，“再说，你的命跟他们的命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牧知节上前拍姜辞肩的动作被躲开，姜辞冷声呛道：“我命值不值钱不用你cao心，你怕引火上身就不怕他顺藤摸瓜发现你找过我的事吗？”话毕，姜辞看向监控。

    “这倒不必担心。”牧知节不急不缓道：“多谢你提醒我，会有人处理的。”

    姜辞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的直发抖：“你，你……！”

    牧知节微笑：“再来一份和前面六次一样的粥，麻烦了。”

    姜辞怄着满肚子的气但有条不紊装袋打包把东西递给牧知节。

    1

    “慢走不送。”

    门再度合上。

    门内的情景如何牧知节没心思猜，抛掷钓线、静静等待、提竿钓鱼、顺利收杆、清理现场，缺一不可，耗费心神牵涉不相关的人入局……在有关慈茂的事上，牧知节想尽一切可能让自己置身事外，房地产销售的身份就很好，多的其他的，牧知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慈茂知晓。

    牧知节把粥塞进棉服里，一路揣到医院。

    急救室外的灯灭了。

    牧知节转身离开，医院从来都不是热闹的地方，哭声和歇斯底里的嚎啕融为一体，看来是手术失败了，牧知节脚步加快，慈茂……慈茂，饮水间，没有，卫生间，没有，休息室，没有，走廊，没有，一直到楼梯间，牧知节下楼的腿一顿，拐角靠墙坐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男人。

    冷汗和头顶的橡胶头套黏在一起，偶有几缕从中窜出狼狈的和男人病态白的额角贴合，灰冷眼睫下垂，在下眼睑处倒映一片昏暗的池泽，男人撑在台阶的手在微颤，指尖交错，像拨动琴弦一样交错，影影绰绰的光投向的侧脸红肿一片。

    “慈茂。”

    牧知节喉腔一紧。

    男人抬头，自上而下，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牧知节就是这么用他一向不及格的语文理解水平读出了无措，他撑着楼梯扶手起身跳下，隔着有那么半层多楼高，在一瞬间，牧知节看见慈茂放大的瞳孔。

    1

    像猫一样。

    哗。

    有什么重物砸进慈茂怀里，并且很快连带厚重的热源包裹住慈茂。

    慈茂静默。

    牧知节抚地坐在慈茂一侧，示意道：“没吃饭吧，粥，趁热喝。”接着掏出塑料袋里的鸡蛋在慈茂的脸上小心滚动，沉声问道：“脸怎么回事？”

    “没救过来，医闹。”轻描淡写的叙述概括完九小时的全部，牧知节一只手滚动鸡蛋另一只手揉捏慈茂还在微颤的冰冷右手，他没问疼不疼，问了慈茂也只会摇头，所以牧知节只说：“下次记得往精贵仪器后面躲。”

    慈茂哦了声然后穿上牧知节披在他身上的棉服，随即认真询问：“很热？最近流感高发季，最好不要热了就脱衣服，很容易生病。”

    牧知节一愣，继而失笑。

    “知道了，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