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癣 (第2/2页)

  一盼看了眼那剁rou刀，咽了咽喉咙：“那谢谢您了。”

    “客气啥！”刘老汉把羊肝放在一个比一盼脸都大的海碗里，又强买强卖地将一大块羊腿rou放了进去。

    碗很深，但是里面的食材摞起来已经高出碗沿儿形成了一个尖。只见刘老汉一手捧碗，一手从锅里舀出一勺白汤到碗里。那捧碗的手没来得及撤，大拇指探进去汤里一半。他全然不当一回事，当着一盼的面将大拇指放在嘴里嘬了嘬。想了两秒后，他用同一只手从一个塑料盒里捏了一小撮盐撒到汤里，然后才慢悠悠地端到了一盼面前。

    一盼哪儿还有胃口喝这羊汤。他叫住刘老汉：“大爷，您这也没别的客人。不如坐下来歇一歇，和我聊聊刘元吧。”

    “刘元啊——那你可是问对人了。”刘老汉搬了个木凳对着一盼坐下，“他们兄妹俩算是我的远房亲戚，他们的爷爷是我堂姐的小叔子。当年我们是同一批买得房子。谁知道刚开始建没多久，那挨千刀的就跑路了，可惜了我们——”

    “大爷，您刚刚已经和我讲过一遍了。”一盼打断他，问：“您是说刘元还有一个meimei？”

    “是啊，叫刘妍。你给我看的那封信估计就是她写的。除了她没人在乎她哥哥的死活。”

    一盼抓住刘老汉最后一句话追问：“刘家兄妹没有其他亲人了？”

    “哎呦，冷不丁一问，我还有点想不起来。”刘老汉抻着脖子看了看一盼面前的羊汤，“你一个大小伙子喝这么一小碗够吗？”

    一盼瞬间明白刘老汉的意思，说：“不大够。要不您再给我来块饼吧。”

    “好哇。不是我说，我这饼做得可是十里八乡的有名。这上面的芝麻盐可是我自己炒的。”刘老汉站起走到一个盖着棉被的竹筐前，背对着一盼一通捣鼓。等他再坐回桌边，一块烤得有点焦黑的饼出现在了一盼面前。

    随着一盼一口咬在饼上，刘老汉的话匣子好像也被咬开了：“这刘家兄妹也是可怜人。小的时候被父母放在老家养，大了一点才被接到赤潭。一家人花了全部积蓄买了房子，打算着这样就能扎根赤潭，谁想到摊上这事。他父母没想开，开了煤气。俩大人都没了，就剩他们兄妹。”

    一盼问：“我看信上说这刘元后来去参军就再也没回来……这么多年，他meimei没想着去找？”

    “假的！”刘老汉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就不再往下说了。直到一盼说想要他加一碟凉菜，他才站到案板旁一边拍着黄瓜一边说，“刘元之前每年都回来几趟，每次回来还会拎着东西来看看我。可就是前两年过年，这哥哥回来后突然不出门了。不仅他不出门，连他的meimei也不出门。两个人在屋子好几天，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干什么。丁零当啷地，那动静大得隔着几层楼都能听到。后来这刘元就再也没回来，每次问起刘妍她哥哥的去向，她一脸戒备。次数多了，我也就不惜问了。再后来的这一年，刘妍也不大回来住了，所以你之前按那个地址去找没有人。”

    一盼一惊：“刘妍不在潜龙了？”

    “哎呀，年轻人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在，在啊！她只是不住在这里了。”

    “那您知道哪里能找到她吗？”

    “我想想啊，看看还有什么能卖给你……”刘老汉一边嘟囔着一边来回瞧着，目光扫过一盼的脸，见一盼的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沉得厉害，于是笑道：“开玩笑。这刘妍现在住在工作的地方。今儿太晚了，估计她正在忙。你可以明天天一黑去那里找她。”

    “那麻烦您给指个路。”

    “这条路顺着走，走到头左拐，再一条路走到底儿。到头了停下来，往左边看能看到一片铁皮搭的房子，每个门口都挂着一个小粉灯，那就是刘妍工作的地方。你随便找一个小粉灯下一站，就有人出来招呼你了。”

    “谢谢大爷！”说完一盼低下头，从裤兜里掏起钱来。

    刘老汉接过一厚叠钱，心满意足地数了数。许是心里过意不去，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一盼，提醒道：

    “小伙子，明天去那地儿可要带够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