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初遇（下） (第1/2页)

    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待。

    “我”保持着只露出额头和一对眼睛的状态，从迷宫花园探头出去，观察，持续观察。发烧算什么，时空回溯算什么。我会无比认真地对待……对待我们的初遇。

    不知时间流速，也不知他会何时出现。时间好长又好短。喷泉的花式变幻了几十种不重样，直到那个小小的、漆黑的身影从长长台阶谨慎地迈步而下，几乎是与黑夜连体，原来那时候的詹立枢穿黑色还这么灾难。

    他转到喷泉的这一侧，盘腿坐在喷泉边沿，侧身的时候，喷泉溅起的水珠时不时溅在他脸上。十二岁的我已经是哨兵，不论视听都优于普通人太多，所以不会遗漏任何细节。

    詹立枢盘腿欣赏喷泉好一会，又晃荡着垂下一条腿来，手扶着喷泉边沿，往池内看去。

    他要看见了吗？是现在吗？

    詹立枢的确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压低后背，这样才能看清水里的东西……我的玻璃罐。“我”当时选择夜猎，其实没有太多意识参与成分，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做侦察兵的——否则我在军校的表现也不会那么凶猛。“我”这么认真地将夜猎给出去，如此认真地放弃了我未来的将军生涯。现在的我，一丝一毫的后悔都没有。夜猎更适合詹立枢。

    那个暗影一样的男孩从宴会中脱出，像是自得其乐的样子，但他的微表情无一不表达他的无奈。“我”很想冲上去，但我在克制我自己——有些像时空穿梭或者平行世界里，两个“我”不能正面相遇。现在詹立枢见到叠加态的“我”不是好事。我们要尽量减少时空的干扰，通过减少接触来控制熵。

    烟花吵个没完，我一直没空看这烟花。詹立枢为什么没有去捡？在时空回溯的最开始，我不是看见他已经跳进喷泉里了吗？

    正当我心下着急时，詹立枢忽然跳下喷泉边沿，往花园这边来。“我”连忙放飞探测球，和詹立枢绕起圈圈。他难道发现我了吗？他不去捡玻璃罐，找我干嘛？！

    “我”甚至比我更紧张。“我”就是纯粹羞赧，不想做了这种事还被示好的对象发现。

    大约找了一刻钟，烟花即将燃尽，詹立枢才气喘吁吁站在树墙之中，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回到喷泉。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我观察下来发现他又不像是在找人，似乎是在找什么工具。

    好吧，他应该的确是在找工具。因为他没找到，所以他回到喷泉时，利落地爬上喷泉，那短暂的背影定格，宴会的灯火辉煌……是的，这是我最初见到的一幕。喷泉的折光衬得詹立枢终于不像是黑夜本身了。

    与最初的一幕重叠上，这一动作有如信号，几次精神上的强烈震颤，眼前场景开始闪烁，不稳定……每次眨眼都会脱离这场景一点点，像倒退着脚步。眼前黑夜般的小男孩，我的眼睛仿佛自动补帧，他在长高，变得自信，腰板挺直，黑色西装也仿佛像会自我生长那样，长成真正的礼服，长出花一样的勋章。他在记忆里一个转身，我睁开眼回到当前时间。

    不知道现实的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副蠢样。詹立枢站在台上，直勾勾看向我。我醒来的时机太对了，掌声渐弱，我在詹立枢的目光下放下手。我已经“回来”了。

    我百感交集。十二岁的“我”或许还做了很多蠢事，那天“我”有没有按时离开庄园，不清楚，有没有偷偷找机会和詹立枢接触，不清楚，有没有向爸爸好好解释为什么弄丢了夜猎，不清楚。全都不清楚。记得的只有家人依旧待我如常。但或许那时候他们就知道一切已经改变。

    今夜的嘉奖仪式，詹立枢成为最年轻的军团向导总指挥。我作为詹立枢的伴侣，在嘉奖仪式散场后，詹立枢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们甚至与女王的全息投影谈话。女王很和蔼，和蔼地问我打不打算跟詹立枢一起上前线，那我能怎么回答？然后女王就与詹立枢谈任务的事了。她任命詹立枢不是让他坐在办公椅上就拿军功的，这样的好事从来就落不到詹立枢头上。

    然而我现在大脑很难处理这些信息。这样的闪回太消耗我的认知资源。我想，我猜想，十二岁的我真的只是觉醒期脑子出问题吗？这连接有可能是双向的，“我”并不是任人摆弄的玩偶。“我”知道未来我会有利可图，所以才会在不同的时间线达成一致的合作。

    代价就是我傻了。十二岁的记忆几乎全部灰飞烟灭，有很严重的精神后遗症，阿波依旧不稳定，疯蝴蝶一只。

    女王的全息投影离开，詹立枢也打算去找他的同僚，商量有关任务的事。我忽然抓住詹立枢的手腕。

    “能不能来一下？”

    “怎么了？刚才就看你好像在发呆。”

    “我挺好的。”我咽了咽口水，“我想换个地方，和你说件事。”

    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