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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热茶去去寒。」

    林朝生说罢，往小孩头上轻拍几下，小孩身子一僵，别扭地躲了开来，低声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

    面对他的抗拒，林朝生怔了一下，自觉地收回手，心里忽然感到有些寂寞。

    他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盘饼子，又把原本贴有小孩姓名的钢杯放在陈晋川面前。

    「我用你的杯子装的。」他说，「人家刚好送我一些饼，你嚐嚐看。」

    那盘子上切了四、五种口味各异的大饼，里头的馅料有些陈晋川都没看过，加上肚子也饿了，便挑了一块最小的吃。

    「好吃吗？」林朝生问，陈晋川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好吃，只一个劲地点头，林朝生见他喜欢，便又给他递了块甜的过去，「你吃的那一块是绿豆猪r0U馅的，这一块是豆沙馅的，你吃吃看。」

    陈晋川推辞不过，又接下一块，香甜绵密的豆沙在他嘴里化开，吃得他心里都甜滋滋的。林朝生给的东西向来都不一般，连最寻常的口味都和陈晋川在老家吃到的不一样，他一连吃了两块，又配上几口茶，胃里暖呼呼的，连心灵都满足了起来。

    「再给你一块，是新口味，你应该没吃过。」林朝生又要给，陈晋川不敢贪心，赶紧拒绝，直说自己饱了，林朝生却说盘子里的都是切给他的，想让他都试试。

    陈晋川说饱了，其实是藉口，他正是长身子的年纪，要吃完整盘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林朝生在一旁连声哄着，最後哄得陈晋川把整盘饼都吞下肚，还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你嘴巴旁边有东西。」小孩嘴边沾着饼屑，林朝生出手要擦，却被躲了开来，陈晋川偏着脸清掉嘴角的碎屑，转回身子後又端起茶杯，把脸埋进热茶的白烟里。

    「刚刚那几种口味里面，你最喜欢哪一种？」林朝生问。

    「白sE馅的那种，有杏仁味的。」陈晋川有点念念不忘，只可惜茶味把饼味冲淡了，他只能回味地咂咂嘴。

    也不知道下一次吃到这麽好吃的饼会是什麽时候？

    「你喜欢的话我再切一点让你带回去，顺便给徐秉之吃吃看。」林朝生起身收拾，陈晋川听着他的话，心里暗道：徐秉之那麽挑嘴，Ga0不好吃了还会嫌弃。

    林朝生翻箱倒柜地找容器，最後总算在柜子里找到老校医留下来的食盒，陈晋川看着他清洗食盒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挺了挺身子，伸了一个大懒腰。

    吃得太饱，竟然开始想睡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刚吃完晚餐准备去洗澡，只是早上一连考了三堂试，午休时忙着订正考卷也没怎麽睡，熬到了现在，JiNg神确实不太好。

    在这样下去，Ga0不好等一下算数算到一半就会睡着，陈晋川赶紧站了起来，跟林朝生报备一声，说自己要去外面洗把脸。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一片，只剩保健室是亮的，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冰得吓人，这才刚开春，天气还没转暖，早晚都像冬天似的，陈晋川一往脸上泼水，身子就冻得一激灵，JiNg神都来了。

    他转身走回保健室，一边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刚走到门口，他就看到林朝生在看他的笔记本，那笔记本里记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陈晋川想运用在月刊上的灵感和草稿，他心里一凉，赶紧进屋把笔记本拿回来。

    正常情况下，小孩绝不会不说一声就出手去抢，所以林朝生被吓了一跳，但想了想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兴许本子里写了小孩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

    「对不起，我以为那是你的课堂笔记。」林朝生歉然。

    「没关系。」陈晋川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他缓了缓神，坐回位置上，把笔记本压在课本底下，「我的作文草稿写在里面，写得不好，所以不想让别人看。」

    陈晋川提起笔、打开算数本，脑中却紊乱不已，他不确定林朝生是否看到那些「大逆不道」的句子，他不怕自己被惩罚，就怕夥伴们的心血都因为他而功亏一溃。

    「老师，你刚刚??有看到我笔记本里面写什麽吗？」犹豫许久，陈晋川还是忍不住要打探。

    林朝生没想到他那麽在乎，故意拧起眉，装出一副严肃貌，「有看到一点。」

    陈晋川笔尖一顿，立刻竖起耳朵。

    「我肚子好饿，什麽时候要下课？、老师刚说作业要写什麽？、老师的K子拉链没拉，下课要不要去告诉他？。」林朝生凭着印象重述自己看见的内容，语带戏谑，「大概就是看到这些。」

    那些都是陈晋川上课时发的牢SaO，或是跟邻座同学私下互通的讯息，没想到竟然正好被林朝生看了去，陈晋川不晓得自己是幸还是不幸，觉得丢脸不已，尴尬得下唇都咬出齿痕来。

    林朝生见小孩没有回应，只一个劲地埋头算题，他微微一哂，又端起诗集来，问小孩要不要听他念诗，小孩说不要，他还是兀自朗诵起来，陈晋川被闹得算不下去，却敢怒不敢言。

    「我忽然想到上次运动会拍的那些照片。」林朝生话锋忽然一转。

    陈晋川正腹诽着，林朝生的话却让他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当天拍下的照片，其中没有十张也有五张都是林朝生，要是照片真的洗出来了，他该怎麽跟男人解释？

    「照片洗出来了吗？」陈晋川惴惴不安地问。

    林朝生叹了口气，说底片不小心毁损了，照片都洗不出来，这让陈晋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照片没洗出来，林朝生就不会发现他的心意，真是万幸。

    「你那天都拍了什麽？」林朝生问道，「看你好像很喜欢。」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时节，陈晋川却觉得自己额上都在发汗，他局促地笑了笑，胡诌自己拍到了教务主任的大光头。

    他像是想要赶紧结束话题，随便抓了一道题开口就问，林朝生也仔细教过，小孩伶俐，很快就会举一反三，写题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等待完成进度，时间早过了七点，陈晋川刚刚吃了饼，一时半会儿也不觉得饿，只是耽误了林朝生吃饭和休息，让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收拾书包的动作也跟着快了起来。

    「你先出去，我来关灯。」林朝生走在他身後，手搭在开关上，小孩一踏出门，灯光啪一下地灭了，两人的影子瞬间融入夜sE之中。

    林朝生住学校里，平时不能开伙，晚餐都是在侧门外的小店解决的，正好顺路送小孩回宿舍，陈晋川能多跟他相处，心里自然愿意。

    两人必肩而行，林朝生聊起一些寻常趣事，陈晋川听着也笑了起来，脚步缓而慢，像是配合着对方，彼此都有意无意地想拉长这一段路。

    他们穿过C场，走在月光下。

    微风袭来，卷起春雨後的青草味道，草地Sh软，一步一步都像是漫步在云端，月sE浸润了晚风，陈晋川走在林朝生身边，心里有些醺醺然，只希望这一段路能够长得没有尽头。

    两人身後不远处，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校舍後走出，一眼便认出了陈晋川和林朝生，那个平日稍嫌木讷的书呆子，走在男人身边看上去竟多了几分人气，脸上挂着赧然的微笑，实在掩盖不住心里的欢喜。

    何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有些古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眼见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何顾终於收回视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