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铃秘戏_1 四无公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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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四无公子 (第1/2页)

    我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这四个字很全面地概括了我现在的状态。我睁着眼,茫然四顾,但见云迷雾罩,树影森森,寒叶萧萧。此处是片荒山野岭,耳边传来高低起伏的阵阵凄厉呼啸,不知是狼嚎还是鬼哭。

    将手一摸,什么也没摸着,我的手穿过一把惨白的枯骨,一捧干脆脆的枯叶,直伸入升腾着毒瘴的土壤里去。我的身体没有了,尚不知三魂七魄还剩了几成几。

    月光惨恻恻地氤氲在浓浊如酒的雾瘴中,借着这光,我打量自己的魂形——手脚、躯干俱都完整,衣衫也完整,我猜死前留得了个体面全尸。只有我从不离身的谆悔剑不见了。

    剑是身外之物,人死带不走,是很正常的。现在我知道,原来衣服不算身外之物。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喝酒,喝了很多酒,上头得意之时似乎吟了一句“但愿长醉不复醒”,这该不会就是我的死因吧。若真如此,我此时应当已经被妙殊宗除名了。

    我是妙殊宗弟子。据师父所言,二十四年前,一匹肚子上流着血的白马出现在妙殊宗蠲忧山下的溪流中,那血漫入溪水,并未顺流而下,而是向上游逆流涌去,妙殊宗的人看见溪水中现神异,连忙向下游去找,便发现了绑在白马背上的襁褓中的我。

    我在教习院中长大。姓是抓阄抓的,名是先生取的。妙殊宗有四成弟子都是与我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

    七岁那年我通过内门弟子考试,正式拜入妙殊宗。十四岁被师父收为亲传弟子,得赠祖师的宝剑“谆悔”。十五岁,我于宗门大比中夺得魁首,然后,掌门便亲自召我于他静室中详谈半日,告诉我,他替我议了一门亲。

    我的命是宗门给的,我娶妻、成家自然由不得自己做主。况且那门亲事并不坏,是萍风戚家的千金。天下修士流派有着“一宗三门五世家”的说法,戚家便是那五世家之首,在其数百年前鼎盛之时,甚至势头盖过妙殊宗。

    宗门与戚家有世代联姻的约定,直至今日仍在遵守。掌门的夫人便姓戚,要许给我的便是她的外甥女。我与那戚小姐未曾谋面,要成婚也是待我与她都步入丹境之后的事,对于当时的我来讲,那尚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日子,总而言之,我没有理由拒绝。

    然后,便到了我二十四岁这年,我结丹了。

    那日宗门上下喜气洋洋,说自七百年前越冲老祖以来,天下还未曾出过在三十岁以下结出金丹者。此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掌门的确喜出望外,特地主持了一场论道会,广邀七州大小流派入宗门共叙道法。

    天下武林有名有姓者济济一堂,宗门看山台上剑影刀光如雨不绝,这场大会足足开了十七个半日夜。在第十八天,掌门与师父要我登台,在千万前后辈面前演示妙殊宗至高的剑法《无定剑》。我对他二人道,谆悔剑不为娱众而拔,恕难从命。掌门便问,若给你找个对手,你愿拔剑让诸位一观么?我说,愿意。

    掌门一笑,向台边一望,从那些占满了老松奇石、危崖绝壁的看客中飞出一人,身着十彩羽衣,手中素剑晶晶,如一道虹贯上看山台。那女子站定,抬起脸对我说,小女子戚阑栀,愿向连师兄讨教三招。

    我便出了三招。三招之后,她的剑脱手,台边霎时沸腾,均是愤然骂我的。掌门愕然瞪我,问,你还真的只用三招?

    我道,是啊。掌门说,你可知戚姑娘是何人?

    我点头。谁不知道,戚阑栀就是我的未婚妻。掌门一把拽下手上的扳指朝我扔过来,道,知道你还只出三招!我问,有何不妥?

    看他们的表情,是大大的不妥。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我道,若没有别的事情,弟子便下去了。

    便从台下跳上来一人,对掌门和我行礼,道,在下镇雪门秦填宇,请向连师弟讨教;又跳上来一人道,在下颜南寻,向连师兄请教;又来一人……足足上来二十四人,我心生退意,便对他们说,承蒙诸位师兄弟看得起,只是要我一一与各位过招未免太耗费体力,车轮战对后上的人也不公平。

    镇雪门的秦师兄道,连师弟说得对,我们还是……我说,还是请各位一起上,我们速战速决吧。

    不想他们听了我这个公平的提议,却生气了。生气归生气,却还是接受了我的提议,抄着兵器一拥而上。巧的是,《无定剑》刚好二十四式,对他们一人一式,我不多不少使完一整套。原想这回掌门与师父总该满意了吧,他们笑得却像很勉强似的,宣布妙殊宗论道会结束了。

    论完道,宗门摆宴,席间还会献酒,以谢对手点拨切磋。我胜的那二十四位师兄弟这次说什么也不肯一起上来敬我一杯,而是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我面前,看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满二十四杯酒。我生平滴酒不沾,立马就醉了。

    醉后,我点了点人头,问,怎么少一杯?

    师父在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糊涂虫!还不快滚出去醒酒。

    我叫道,就是少了一个人!应该有二十五个……我打了个酒嗝。

    然后,席间有一人倏然站起,说,方才人多,小妹不敢上前,师兄莫怪。现在我敬师兄一杯。

    我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她的样貌。哦,我说,戚阑栀。

    我低头衔住她手中的酒杯,一仰头让那酒洒了我一脸。

    酒是穿肠毒药,古人诚不欺我。后面的事我全都记不得了。究竟是我是直接醉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醉倒后被人暗下黑手,只有那酒宴上的人知道。

    真不巧,我魂在乱葬岗,举目无亲,身似孤萍,还不知该向谁去。

    我便在这愁云惨雾间飘来荡去,做鬼比做人的时候还要方便点,没有温饱疲病的烦恼,不用苦练轻功也身轻如柳絮;rou眼凡胎看不见我,就算我在他们面前脱光衣服也没事。想到这我就有些兴奋,准备趁着周围没鬼脱个衣服试试——检查检查我身上可有被人暗算的痕迹。

    我刚解开腰带,瘴气中便隐隐现出两个人形,我视若无睹,继续脱。

    然后那两人开始交谈:“陈师兄,这狗狸山的乱葬岗向来是无常门弟子的采尸场,品相好的尸体刚抛在这儿就被搜刮一空了,哪还有好东西留给咱?”

    我终于知道自己在哪儿。虽没听过狗狸山,但既是无常门弟子常来的地方,应是离无常门不远,也就是说,和妙殊宗隔着三千里路。这回真是客死他乡了。

    “你还挑上了,咱这种背后没有大门派靠山的,能从无常门弟子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拣点就偷着乐吧!”

    “你倒说得轻巧,你学的御鬼,捡着个魂魄就能回去了。我学的炼尸……罢了,今晚这一趟算是陪你来的,下次你可得陪我去别的地方找尸体。”

    “行,真麻烦,快闭嘴吧。别惊扰了此地的野鬼孤魂呢。”

    我听完连忙把腰带系回去。来人是两个外道弟子,修的就是与鬼怪死人打交道的功法,可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衣衫不整的样子。

    随着夜深,毒瘴越来越浓,黏稠得如同脓液,两名外道弟子拿着一枝槐木拨开,都要嫌弃地甩甩树枝。

    眼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散去,我站在他们面前。

    我说:“二位……”

    这两人面色大喜,齐声道:“还真能捡着漏啊!”其中一人又道,“魂形不散,想必离体不久,师弟,你去找他尸身,我来收了这鬼!”

    我一见不妙,转身就跑。

    那御鬼的弟子以鹰隼之势朝我掠来,半个回合间就将我擒拿住。

    变成鬼只有一点不方便,武功修为都用不出来。

    御鬼弟子抓着我双臂将我提起来,我蹬了两下腿,觉得太失风度,只好自己放弃挣扎,对他好声好气道:“这位仁兄,在下不是鬼,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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