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孽徒 (第2/2页)

 这诡谲的轻功不说冷月宫前所未见，就连雪山剑仙也皱眉沉吟：“这是咱们剑宫的点雪步吗？”

    只有江嵋看清楚了，那是点雪步，只是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前一瞬崔净嵘还被压在夏雍青剑下，后一刹那他就出现在夏雍青身后，长剑一抖，向她缠去。

    江嵋的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一些汗，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这不是他们该有的武功，若崔净嵘注意不到，继续这样打下去……

    一定会被发现的。

    他倏地站起身，张开嘴正欲提醒，就被师父一指戳中哑xue。问剑是严肃的事，不许旁人开口指点，乱叫乱喊扰人心绪也不行。

    崔净嵘生性优柔平和，出剑没有一点狠戾煞气，直觉敏锐的对手察觉不到，只能靠感受带起的剑气辨别。

    而崔净嵘一剑之快、一剑之利，只像一束光穿过风与云汽，没有带起一点波动。

    夏雍青照常回身，就见一点寒芒迫至心口，她面色疾变，退后已来不及，只能出剑格挡。

    “叮”。

    她手中剑被撩飞了出去。

    而崔净嵘却未停，或说，被惯性带着停不下来，剑锋直取她命门。

    江嵋目眦欲裂，在心中不断念着，停下、停下……

    观战的师长也终于发觉不对，“刷”地一声，冷月宫主飞身入场，袍袖一甩推开徒弟，再出手如爪，扼住崔净嵘的喉咙，将他推得接连后退几十步，撞入围观人群，堪堪停在雪山剑仙身侧。

    “他就是白鹿山这一辈剑术排行第一的弟子？”宫主纤眉一扬，有兴师问罪之意。

    老掌门亦面色不虞，极力维持着从容态：“我这徒儿先前不是这样的，不知出了何事，还请宫主放手，勿要杀他。”

    “刚才青儿差一点被他一剑杀了！”宫主明目圆睁，一字一顿道，“冷月宫与白鹿山相交数百载，前辈，你我都看得明白，那是纯粹的杀招！还有他这内功——他敢发誓，这确是你剑宫的「冰崖真气」么？”

    掌门一掌真气打入崔净嵘体内，顿时阴沉下脸。

    宫主细长的手指慢慢松开，崔净嵘脸上憋出的紫红色褪去，脖子上留下乌青指印。他跌坐在地，捂着脖颈大口喘着气：“师父……”

    掌门垂目，望着他叹了口气：“嵘儿，你说。”

    崔净嵘头昏脑胀，和盘托出：“是妙净菩萨的甘露……我不小心喝了……我不是故意的……也无意伤师姐……”

    “什么菩萨，闻所未闻！”

    冷月宫主皱起眉，露出一个冷笑：“前辈，你这徒儿倒是精贼，满口谎话，与他在外的名声有些不一样。看来今日我们在场，他是不会交代了。我们这便告辞，望前辈来日能给冷月宫一个说法。”

    问剑以不欢而散收场。掌门伫立雪中，半晌后说：“你们都回去，我单独与嵘儿说话。”

    江嵋哑xue已解，开口道：“师父，我有话说。”

    掌门点点头，默许他留下。

    “我们出了禁地以后时常做梦，梦见有一位菩萨降下甘露喂哺我们，喝下甘露以后，我们的内功便如海水倒灌，日进千里。”江嵋抿抿唇，“昨日就想告诉您了，可是您走得太匆忙……”

    他抬起头望向老人的脸，竟见师父老泪纵横，肩膀发着抖。

    “你们俩……你们确定是去过禁地才得了机缘，功力增长？”

    “是。”

    掌门犀利的目光锁住两人：“你们身上想必也有那朵莲花了？”

    二人悚然：“师父知道那朵莲花？”

    掌门并未回答，只是又问：“你们还有别的事情没有交代吗？”

    江嵋咬咬牙说：“没有了。”

    掌门手臂一扬，须臾间已锁住他们周身大xue，苍老的面容上慈祥不复，只余万年寒冰一般的冷。

    “擅练邪功，天诛地灭。”

    他右手两指并起，凝出一道精纯的真气之剑，高高悬在二人头顶：“好孩子，此等妖功邪异非常，不能让它披露于世，为师留不得你们了。”

    崔净嵘哀声道：“师父！”

    江嵋上牙狠狠划过下唇，将薄唇咬出了血，竟在那一瞬间冲开xue道，携起崔净嵘冲向雪山上最高的悬崖。

    “孽徒！不要跑！”掌门发出一声鹰隼般的长啸，纵身追向二人。

    “师父！”江嵋喊道。

    掌门不言不语，扑袭而来。

    江嵋接着放声问道：“还有谁身上有莲花印？”

    掌门脚步一顿，却又加速追来。

    江嵋已跑到悬崖之巅，再往前一步就粉身碎骨。崔净嵘亦冲开xue道，与他并肩而立，苍白的嘴唇发着抖，湿润的灰眸望向师父。

    “是大师姐吗……”崔净嵘不知是在问江嵋，还是在问掌门，“是不是？”

    黑衣老者慢下脚步，指上剑气未收，在白雪上划出一条痕迹，缓缓紧逼而来。

    云渐五年前死了。剑宫对内对外都称她是下山诛灭凶徒时被暗算而亡，谁也没见过她的尸体。

    江嵋跑得guntang的身体在寒风中冷下来，问掌门道：“大师姐是你杀的？”

    雪山剑仙神色微动，“不是”二字随剑气斩落。

    江嵋侧目与师弟飞快对视一眼，从百丈悬崖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