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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新娘 (第1/1页)
狼窝里面的壁灯每隔十步放一个,作为封闭通道里面唯一的光源,本身并不敞亮,一路上众人都是点着火把过来的。 直到峰回路转,跟着领路的弟子拐进了隔壁洞窟,红烛的光亮像爬了满墙的蜘蛛,鳞次栉比的嵌满了整面曲面的石壁,光亮大炽,险些要晃瞎众人的眼。 这间密室和赤元宗弟子们走过的所有密室都不同,如果说之前那些又脏又乱像个屠宰场,那么这间简直干净的堪称书房了。 正中间铺着一张不规则的兽皮,拼接处的缝合痕迹很明显,是很多张老虎皮剥了连在一起的。 兽皮尽头放着一张床榻,两瓣红纱蝶翅似的垂落,床脚打的很高。 大红色的被子不知道从山脚下哪户人家屋里薅上来的,边角陈旧的泛黄,往蓬松冒顶的床垫上一铺,一层血皮似的往底下高高低低的滴血。 铺在上面的床垫看起来很软,软得过分,正中间躺着一个人,纤细的后背靠着床头,一身崭新的婚服尺寸略小,将身体裹得纤毫毕现,头上盖着比翼双飞的喜帕。 听见有人进来了,那人一动也不动,轻飘飘的叶子似的半躺着,修长的长腿尽头红布鞋翘着尖,连脑袋都没有转一下,仿佛是个死的。 “这不就是老狼妖新娶的媳妇儿吗,你没见过山下的人成亲娶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那老东西长得跟个泥巴疙瘩似的,看上的指不定是哪门子夜叉,有必要这么大呼小叫的过来提溜人。” 明酌一把挣开师弟扒拉自己的手,第一眼就把兴致给掐没了,转过身朝师兄弟们招招手,打算去隔壁再探点儿别的有用的,“跟那群狼妖一样,宰了就行了,也算是人头一个。” “诶诶,别走啊明师兄!”那打头的弟子赶紧拉住了他,推推搡搡的,竖起指头往床榻上一指,“重点不是这个,你看那新娘子背后——哎,你这个位置看不到,过来,你过来这边看。” 他推着明酌走了两步,其余看热闹的师兄弟也跟着轮盘似的打转。 明酌仰起下巴,朝那边随意瞥了眼,只见新娘子两只白皙的手腕背在身后,交叉着落了道小臂粗的铁锁。 末端垂下去同样粗糙的锁链,森森泛着寒光,蛇一样在被褥上盘旋了几个圈,无休无止的蔓延到床榻底下,藏进了垂落的红纱之中。 那两只被锁链圈起来的手腕实在很白。 被红烛镀了一层浓稠的光,依然白得像牛乳似的晃眼。 尤其有那圈拙劣的铁链子和可笑的大红色喜被衬托,那点睛似的露出来的两片肌肤,实在是精致到有些灼人眼睛了。 明酌歪了歪头,目光绕着那一袭红衣转了几圈,发现不光是手腕,新娘子脖子后面,腰上,两只脚踝,分别落了一道笨重的铁锁——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新嫁娘,不如说是个被五花大绑强行披上婚服的人偶。 “哟,老不死的东西还喜欢玩儿强的。”明酌总算来了点儿兴趣。 白致想要走上去察看,被他横起剑挡住了,盯着那绣工拙劣的红盖头,一步一步慢悠悠的逼近,“小姑娘,你是家住在山下,运气不好,被狼妖抢上来当压寨夫人?” “刚才进来之前,我遇到一个长得水灵的小男孩儿,也是个有手有脚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一双漂亮眼睛狐狸似的勾人。还是说,其实你跟他一样——” 他站在床边,弯下腰,分花拂柳般撩开了那层蝉翼似的红纱,轻轻捏住喜帕的一个角,随即猛地一掀,“也是个披了人皮的魇族?” 喜帕揭下的一瞬间,新娘子仿佛受到了惊吓,猛地闪身滚到床底下,铁链子噼里啪啦拽得震天响。 围在门口的弟子们都悬着一颗心呢,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倒退半步纷纷拔出了手里的剑,再一看,才发现此举完全是多余。 那新娘子似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兔子,刚跳下床,就被明酌压着肩膀给按在了地毯上。 细腰叠着手腕挣扎不已,长发从颈侧滑落,露出一截雪似的后颈,脆弱的仰了起来,在狰狞狂野的兽皮上纤细似一只蝶,明酌捏着他,两根指头就能轻而易举的掐死,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抱歉,刚刚进来的时候宰了你的新婚夫君,让你成亲当晚就守了寡。我代劳你那早死鬼狼王给你揭了盖头,想着道个歉呢,又没把你怎么样,你跑什么?被我说中了,心虚?” 明酌落下去的手掌似沉重的铁钳,往新娘子血红的嫁衣上一摁,好似一头真正的狼按住了逮回来的羊羔。 师兄弟们围着床脚好奇的凑了过来,明酌捏着那新娘子的下巴往后面一转,乌发与簪花下,半张白玉似的脸就露了出来。 ——光是被人压着肩膀往哪里一躺,就是横陈的美人画卷。 众弟子们前一秒还在七嘴八舌的吵闹,下一秒仿佛齐齐被人掐住了脖子,倒吸一口气,有人率先嚷了起来,“这人肯定是个魇族!” “我看她绝对不是凡人!” “对对对,凡人女子哪儿有长成这样的?” “他是女子吗?我看着怎么像个男的?明师兄,要不你把他扒光了看看?” “呸呸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瞎说什么呢,要真是个女儿身,就算是魇族的妖怪,那恐怕也不太好吧?” “行呗,那你自个儿找个角落非礼勿视去,我在这儿帮明师兄看看,打个下手。” 师兄弟们在背后吵得像个要炸开的锅,明酌没理,单膝跪在兽皮上,看了看这人头顶那几朵珠花,又看了看不伦不类紧巴巴的婚服。 食指微微曲起,他抵着那片光滑的下巴转了转,对方鸦翅似的睫羽微垂,那不似真人的漂亮脸蛋也跟着轻轻的转了个向。 明酌莞尔,“早先听人说,漂亮的珠宝首饰,总是能将姑娘家的颜色从七分衬托到十分,今日我才知道,真正的美人也能反过来衬托珠宝——这几只地摊货往你头上一戴,像个千金难求的稀罕宝贝。你真身其实是魇族吧,美人儿,” 他忽然用力捏住了那只尖俏的下巴,嘴里叫着美人儿,手上却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不多时指头底下就添了个深色的印子,“所以你到底是男是女啊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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