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惊雷（一） (第1/1页)

    “死人了！济风堂死人了！”

    “夫君啊！夫君你睁眼看看我吧。别抛下妾身一人啊！”

    “别喝药了，快别喝了。这药有毒。”

    叶星羽赶到后院时，这里乱做一团。十几个人都围成一圈，里面躺着脸色发白的一个男子，他妻子整个人头发杂乱，衣衫不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岑林只是个普通大夫，哪见过这般大场面，他慌张问：“刚才还好好的，喂完药他就吐了。这可怎么办……这……公子……”

    “是公子开的药。我只是照办。不干我事啊……不干我事啊。人不是我杀的。”小厮七律恐慌地扒拉住胡大夫的衣角，他脸色比躺着的人还要傻白，整个人哆嗦，“胡大夫，你得给我作证，你亲眼看见我按配方熬的药吧。”

    胡大夫怒目登了眼七律。

    路知远瞧着乌泱泱的人，鬼哭狼嚎，各有各的丑态。他拦住叶星羽，扒开人群，径直往里走。

    “你干什么！别碰我丈夫。”女子粗鲁上前阻拦，路知远一手将她推开，走到昏迷的男人面前，他左手伸到鼻子呼吸口下方，果然没有气息。右手悄悄拧着男人的手臂，直接弄出了青紫。

    男人猛的大大吸气，喉咙里倒灌一阵冷风，“咳咳”的咳嗽，眼睛怒目盯着路知远。

    “夫君！”女子趴在一旁的地上，惊讶地发现男子醒了。她的瞳孔瞪大，全身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

    “装死装够了？”陆知远摸了摸腰间的刀，“没装够我可以送你一程。”

    男子见了刀，一屁股跌坐，大哭起来，“大师饶命！大师饶命！饶过我吧！”

    “有病啊，装死做什么！”

    “吓死我了！”

    “娘子别怕。”

    “什么人啊！”

    围观的病人心里舒了一口气，接着就骂起这个男子。他们呆在后院已经三四天，无时无刻都提心吊胆，生怕眼前人就这么去了。这会儿跑出来一个诈尸的，真的是把他们的魂都吓飞了。

    路知远一手握住男子右腕，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目光锐利的看着男人：“说吧，什么人指使的。”

    男子名为齐山，是东边街上的一户屠夫。五日前他吃过午饭开始发热，高烧不退。齐娘子见状赶紧给他请了个大夫。他家年前替人杀鸡杀羊攒了不少钱，可花了大价钱请的大夫只是给他随便开了点药，不但没有退烧，还开始咳嗽。

    齐娘子心里慌了，钱花的如流水，药一点用也没有。她早晨买菜时听隔壁阿婆谈论济风堂有病人吃了药就好了，立马塞了银子把齐山送过去。

    只是进来后才知道，这大夫开的药贵的很，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吃的得起的。他们手里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觉得济风堂就是趁火打劫，不愿意出这笔钱。齐山自小憋气就好，于是和齐娘子商量了一番，想诈尸额一笔钱逃了这单子。

    齐娘子寻了个时机就开始在后院哭喊着死人了，同时疯疯癫癫的不让大夫们上前把脉。

    “大爷，饶过我吧，都是我出的主意。”齐山跪地爆头大哭，“全是我一人的错，和我娘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夫君！”齐娘子擦着泪，爬到齐山旁跪下，“是我怂恿的夫君，要怪都怪我。”

    “娘子！你……”

    两人倒是恩恩爱爱。

    叶星羽开的单子，主张立竿见影，他从没有想过药材昂贵的问题，只是觉得这几个材料配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可百姓不知道，只觉得这个药比平时吃的要贵不少。

    叶星羽抿嘴，站在一边。他不想委曲求全换个低配的药方。

    “其实我也觉得这药贵了点。”

    “济风堂不会是趁机骗我们钱吧。”

    “娘子，不如我们上别家医馆看看……”

    路知远听着围观的人窃窃私语，他狠狠甩开齐山，心里有股火，这群人不识好歹。

    叶星羽件这些人嚷嚷着要闹起来，叹了口气。他唤灯芽拿来纸笔，将粗糙的宣布摊在桌上，挽起袖口，写了一整张药材。他白皙的手握着笔，行云流水。

    “今日我就把这份药方贴在堂前，无论是谁都可以免费抄写。若是有人觉得济风堂要价太高，那就带着方子去别的铺子看看吧。”

    叶星羽长长的睫毛抖动，他停顿一会，继续道：“我相信外头自有大夫能配一副价格合适的汤药。只是在济风堂，至少有我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喝这个配方。”

    “一样都不能改。”

    神武街最繁华的酒楼莫属醉香楼。楼里今日张灯结彩，一进门可见一颗红彤彤的元宝树载在中间，四周从天而降挂了无数红艳艳的对联。

    楼上一个雅间，颐琪帆正坐在窗边，他一口一口喝酒，眼神没离开过街外的景色。

    醉香楼地段好，紧挨神武门东街，但此间雅室为了安静，刻意避开了热闹的街道，朝向里边。

    “长亭在看什么？”萧知安正从屏风后走过，长发树冠，眉眼修长，眼神炯炯。他穿着一件浅蓝色锦缎长袍，腰束玉带，挂着一个紫粉香囊，香囊随着他稳重的步子轻轻晃动。

    “看热闹呢。”颐琪帆指了指前方一个小楼。嘴里一杯杯喝酒。

    萧知安顺着看过去，“这是济风堂吧？门口怎么那么多人。”

    济风堂陆陆续续走出几批人，他们嘴里不停咳嗽，一个扶着一个，缓慢往外走

    “我瞧着这些人面色苍白，病的不轻啊。京城何时有那么多病患？其他药坊也是如此？”

    颐琪帆点点头，“今早衙门刚报上来的。中都这两日频频出现伤寒感染之人。今日得病的人更是到了巅峰，皇上已经知晓此事。”

    但马上入冬过年，又碰上元宵，不便过分宣传此事。若要处理，必得小心翼翼暗中调查。

    颐琪帆拍拍萧知安的肩膀，“所以皇上今早下旨派你我二人彻查此事，务必在年前解决，可别耽误了今年元宵灯节。”

    他苦笑年前接了个烫手山芋，本想浑浑噩噩喝酒到过年，如今这美梦是泡汤了。

    大理寺少卿颐琪帆，钓月阁萧知安，此事是天灾还是人祸，自会马上水落石出。

    萧知安道，“前些月听闻江南出了瘟疫，好在皇上趁早处理。你祖父姑姑都在姑苏，身体可还安康，我记得香莲也在外祖家吧。”

    颐琪帆听出了弦外之音，笑道：“多谢挂念，并无大事。江南疫情不似谣言，皇上派了摇曳公主亲自监察。四公主蕙质兰心，替皇上排忧解难。至于香莲，她昨日来信说已动身赶往中都，大约年前能到。”

    “那就好。还是回家安心些。”萧知安低头，喝了酒，“四公主文武双全，医术高超，江南想来已无大事。我前几日已见四公主回钓月阁，香莲怎么不一起同行。”

    颐琪帆哈哈大笑：“萧知安你是喝糊涂了。香莲的马车怎么比得过御剑飞行。”

    中都才女颐家香莲，天资聪明，仪表堂堂。自小过目十行，能言善辩。京城何人不求娶。四公主裴漩，师从钓月阁帝师，武艺高强，一身傲气。

    但两人从小就不对头。香莲见了四公主就冷嘲热讽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四公主瞧见颐香莲就骂她扭扭捏捏一股狐媚姿态。

    两人无论在什么宴席上遇到，都会冷冷嘲讽对方。搞得京城大多姑娘办宴席，都胆战心惊，生怕得罪了两人中任何一个人。

    “我也有半年未见香莲了。”颐琪帆摸着右指的扳手，长叹道，“香莲如今也是大姑娘，等过了及笄礼，差不多该考虑考虑婚嫁。”

    萧知安手一顿，紧张的捏了捏腰间的香囊。

    “最好找个体贴温柔的，可不能像萧知安你一样糙。”颐琪帆特地点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