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1/1页)

    厕所里吃饭，许祎然还是头一遭。特殊情况，就不能挑剔了，有生存供给已经很不错了。

    餐馆老板给他们讲了目前的情况。大门是出不去的，被碎砖块和杂物堵死了。楼上全然损毁，好在现浇板塌归塌，但没有碎成各是各，不然大家都要被掩埋了。滞留在店里的客人有部分受伤的，所幸都活着，他们还能跟餐馆外边的同伴招呼，并了解到了外边是怎样的光景。

    阴云密布，看起来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公路都是错开了的，普通车根本没法开。也有人受了伤，幸好车队准备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各种急救药物。车里还有些零食、干粮可供充饥……等等，充电宝！

    许祎然拜托外边同行的旅伴帮他把充电宝从百叶窗给他递进来，这样应该就可以不怕许诺没电了。

    拿到充电宝后，许祎然又想起了那最为销魂的一夜，在这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心潮澎湃。只是事后许诺告诫过他：“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毕竟是带电的东西。”

    他理解，觉得边充边放对电子元件不好。但他不知道的是，许诺担心他会对这种感觉上瘾。

    漫长的等待，在旅伴们搬来能坐的东西放到厕所门口和他们一起摆龙门阵中，也不难熬了。

    老板对着冰柜里的rou犯了难。一方面冰柜没供电，rou放不久，得尽快吃完。另一方面，吃完后又怎么办？菜市场没法去不说，恐怕也一样的受灾严重。

    这时，餐馆一边倒塌的墙体被扒拉出了一个洞，当然是在确定不会再次垮塌的地方，其他的可不敢妄动了。外边有人说，他们发现那边河里有鱼，想找老板借鱼竿。

    看样子应该是街坊邻居，不然怎么知道老板爱好钓鱼。老板很爽快地借给他们了，还热络地招呼：“多钓些哟，给大家做水煮鱼。”

    外边有胆子大的去了附近山林找更多的素食材，另有人给被困的伙伴们讲了更多的受灾情形。这家餐馆还算好的，有的房屋垮塌完了，没跑出来的……大约是回天乏术了。

    一时间，沉默的哀恸在人群中弥漫。有佛教的信徒把佛珠串搭在虎口上，双手合十，念诵着往生咒。许祎然哑着嗓音喃喃自语：“他们……连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但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安康。”张姗姗接过话头，以此盼能给他人带去鼓舞。

    许诺一直沉默不语，脸隐在逆光中，看不出神色。他，是否会有喜怒哀惧呢？

    短暂地悼念逝者之后，众人又说笑着打发起这无聊的时光。

    虽然不时的还有余震，但许祎然已经安心多了。有这么多人，尤其有许诺，都和他一起共同面对灾后自救，他不再像起初那样惊慌失措。

    夜幕覆盖了这片淳朴的小乡镇。直到黑透，真就伸手不见五指了。餐馆大堂里，老板拿了应急灯供他们照明，还拜托外边的人从街角的小超市里拿了蜡烛给许祎然他们点上。

    这个时候，都不讲做生意了，有物资，商家都免费提供给大家用。据说小超市一是它所在楼房的楼层高些用了结构柱，二是有货架支撑，人没事，货品很多也没事。

    蓄水池里的水用完了从河里打，做饭烧柴火，还有眼前跳动的烛火，恍然穿越回了旧时代。

    夜深了，除了部分“夜猫子”，其他人想睡都没地儿睡。讲究不了那么多了，靠着墙，或者趴在比较完好的桌子边，养精蓄锐。

    黑沉沉的夜仿佛吃人的怪兽，毫无温情。心大的张姗姗睡得可香，许祎然却没什么心思睡觉。过了这一晚他该上班了，可眼下这情况，希望他们boss能体谅。

    手机蓝牙能用，许祎然怕吵到他们，只能用唯you跟许诺聊着。

    “你不害怕地震？”

    “应该说，我不害怕任何事物。”

    “你们智能人是不是只有生理反应和需求，没有心理上的情感？”

    “是，因为程序设定如此。为了使智能人更像真人，开发者会让智能人根据旁人的言行来做出反馈，包括但不限于鼓励、安慰、劝解等等。”

    “那……智能人能够喜欢上别人吗？”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智能人只会追随并忠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满足ta的一切要求。”

    一切要求……那么……

    “如果我要求你喜欢上我，能做到吗？”

    直到此刻，许祎然才想清楚了一直困扰他的烦忧是什么，也是在这劫后余生之际，他才终于肯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上许诺了。

    为他排忧解难，助他乘风破浪，并给他带来极致美妙的性体验。普天之下，没有比许诺更好的了。他不去想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罔顾世俗，也不去想一年后的别离，如果这是属于他的爱情，再苦再难，好好谈就是。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要用心去认真地过。关于许诺的所有记忆，他都会装裱起来，用往后余生慢慢缅怀。

    “我不确定，我没有这项设定的。”

    “我教你。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紧接着又来一条，“这样就可以了吗？”

    “远远不够。”

    “那要怎么做？”

    “看着我的眼睛。”

    “亲我。不带任何色欲的亲吻。”

    许诺都一一照做。

    过后许祎然又问：“内心有激动，窃喜的感觉吗？”

    “好像有一点。”

    这话无疑给了许祎然鼓励，他放下手机，搂着许诺，动情地深吻。

    “这样呢？”他在许诺耳边用气音问。

    可许诺闭口不言，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让许祎然看出了一点端倪。他在手机上问：“你是不是……想要了？”

    “是，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心急了点。”

    慢慢来吧。只要自己为之努力过，哪怕一年后还是毫无进展，至少不后悔。

    许祎然把头靠在许诺的肩头，沉沉入眠。

    ……

    一大早，他们在炫泡面时，张姗姗一句话差点没让许祎然呛出眼泪：“你们昨晚……我看到了。”

    尴尬、羞恼、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心思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无地自容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话说的，还没让许祎然来得及稍微放下心，张姗姗又语出惊人，“这骨科设定，太好嗑了。”

    “不是，别瞎说。”许祎然向上天祈求，能不能让她闭嘴啊？

    “什么叫‘骨科设定’啊？”好奇宝宝许诺也来凑热闹。

    许祎然斜睨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可惜上天没有听到许祎然的祷告，张姗姗又凑过来，一脸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蚊子把我咬醒了。我看你这么主动，你是攻吧？”

    啊这……他是承认还是否认呢？

    “别为难他。”许诺霸道地挺身而出，温和的语气，强硬的态度。

    张姗姗一双探究的眸子在他俩之间逡巡，作为“天腐之国”的一员，她也算见识了不少的通讯录了，愣是没看出这两人的位置。况且，要不是晚上无意撞见，她还只当他们俩兄弟感情好。

    在获救之前，许祎然不敢再有亲昵的举动了，只有在别人休息之时才会跟许诺闲聊，教他如何谈恋爱。

    收效目前还不确定，大约是没有的。每当许祎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馈，他就觉得这好比让哑巴说话，给他深深的挫败感。

    来日方长。他不得不乐观地想，万年寒冰也会有融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