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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之恶(议政崭露头角/触怒父亲/【蛋】穿环-上) (第2/2页)
,有世代精通河工水利的郑氏一族人。”韩非依旧答得平稳,“这脉族人祖辈治水,为韩国效力已久。” 太子哪里听过这些传闻,他对这新郑城最了解的就是烟花柳巷,于是便向张开地投去询问目光。相国沉吟一阵,抬手回道:“郑氏水工原是前朝郑地遗民,的确世代治水,只是现下当家的郑工脾气耿直,几年前就已经辞去水官之职,太子殿下请知。” “哈,原是一届刁民,此等劣者如何能堪大用?”太子闻言不屑地拂袖。 “举贤使能凭得是才干而非性情。水脉错综复杂千丝万缕,若非实地考察经验丰富的能者,极易治丝而棼。”韩非的目光从太子身上扫过,看向韩宇与张开地,“况且郑工年事已高,但还有个儿子,名为郑国。” “他爹既然都这么不中用,儿子还能强过老子?”太子仍然不屑。 “荀卿曾言,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韩非这次倒是笑了笑,“郑国当值盛年,对韩地水脉着有治水方略,可派人提阅。有心报国之人才能因地制宜写出如此方略。” 他转过头看向韩安:“儿臣读过方略,郑国对荥泽水系有独到见解。荥泽向东,便是济水,汴水,睢水,浍水交汇的水系网,魏国又凿鸿沟相连。荥泽上游引流不足,支流开源过度,泥沙淤沉才致今日水患。” “荥泽是上古九泽之一,总领多条水脉发源,既能泄洪导流,又能蓄水灌溉,水系交汇更能促进商市往来。若能在荥泽妥善治水,利国利民,惠泽后代,还望父王明察。” 韩非说完,垂下眼睑揖手行礼。韩安思索半晌,看着张开地:“相国以为如何?” “老臣认为,可以一试。郑国曾协理颖水开渠,确有治水经验。”张开地为人保守,理政却兢兢业业,河工水利是内政要务,他虽不直接管束,多年来也了解不少。 “父王,荥阳堤坝溃口,水来土掩填补缺漏即可,又何须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太子今日几次与韩非见解相异,他平常听惯了顺言顺语,心下怨气委实难平。 韩安又看向韩宇:“你怎么看?” 韩宇想了想,举手行礼:“儿臣以为,上古治水多以修堤断流为主,荥阳长堤已有百年之久,当务之急自然是填补缺口。” 太子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挂了点笑意。 韩宇接着又说:“昔日禹王治水也曾开渠引流,现在中原水系还有遗存,多个方案也是好事。国家此时正需人才,若有合适人选,同去荥阳勘察未尝不可。太子殿下请宽心,结果孰轻孰重,父王自有明断。” 这番话给足台阶,太子也不好再多言。韩安便让张开地安排去寻那郑国。谈及治水不免说到人力调派,荥阳正值流民乱潮,大量魏地灾民迁徙,韩宇便提议收编为河工,既能充实人手,也能减少滋事。 “就地征召可减缓徭役,安顿流民,如此甚好。”韩安点头应允,眼角余光却瞥见跪在一旁的儿子欲言又止。他心下一动,侧过头问韩非,“你有话说?” 韩非看了看韩安,又望向韩宇,最终幽幽而言:“四哥若要征召流民,需得排查。方才听闻其中有易子而食之人……” 他的话停顿片刻,似有踌躇之意,但最终还是继续正色而谈。 “人欲之极,不择手段。” “背伦之恶,是为禁忌。” “吃过人rou的人,不再有任何忌讳。” “送食亲子的人,就可以出卖一切。” “禁忌之欲一旦打破,犹胜洪水滔天。” 这几句话森森道来,透着一股冷意。韩宇眯了眯眼,他这一表人才的九弟,虽跪在地上却不见丝毫弱势。眉峰横挑,眸光如箭,眼底还有几分浮动的暗流深寒。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韩安不着痕迹地继续问话。 韩非循声回头看父亲,目光清澈坦然。 “易子而食,恶极反噬。” “析骨而炊,祸及其类。” “大害甚于小害,不利荥阳,当诛。” 韩非话音刚落,一卷竹简就砸在他眼前的地板上,咔嚓一声分崩离析,断裂的竹条弹在他衣服上,又落回地面。 “放肆!”耳畔响起父亲的呵斥。 这变化太过突兀,太子吓得一哆嗦,韩宇和张开地也微微一怔。 “满篇尖利文字,出口阴冷之语!”韩安怒道,“请来夫子教你读圣贤书,你就读出如此刻薄的性子来?难怪不胜教化。” 韩非眨了眨眼,却是不吭声了。 太子此时反应过来,一脸幸灾乐祸。韩宇和张开地虽觉韩非所言不近人情,但也明白个中利害,倒有些费解韩安何以大动肝火。他们又如何能知,那人欲之极,背伦之恶,韩安听着,只觉字字句句皆是刺耳。 人欲之极的禁忌,触怒的也是君王心底那处讳莫如深的邪念。 不论说者有心无心,听者皆是意气难平。 “寡人最后再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可知错?”韩安问得咬牙切齿。 “韩非无错。”他的儿子依旧跪姿笔直。 “妄议朝政,满口逆言。”韩安挥手指着外面院落,“滚出去跪着!” 地上竹简崩裂,散落在韩非身前,依稀能看到一块竹片上端秀的篆体字: 有欲甚则邪心胜,邪心胜则事经绝。 这是韩非写的一卷散论。他抿了抿嘴站起身,跪久的膝盖早已酸麻肿痛,但这种事他经历太多,因此行走步伐并无明显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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