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杀_01_一条蜿蜒华贵的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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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_一条蜿蜒华贵的蛇 (第1/1页)

    京城,王g0ng。

    李祯玑自高高的王座上俯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诉顺定将军出格之举的陈朝定,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动声sE、背脊笔直如剑,连帝冠上的珠串都没有一点晃动。

    等高的另一王座上,摄政王目光炯然,故作随意扫了少帝一眼。

    那张深g0ng里久未经yAn光的侧脸凹凸有致,白出一种贵族特有的病弱感,五官复刻了太后的细柔,只有那剑眉星目,网住了一点先皇凛利的影子。

    谁都知道少帝是个病秧子,大事不能理,能管的就只有这种听臣下哭鼻子的琐碎事,若不是摄政王放不下心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陆氏余孽,他实在也没耐烦听每次使臣回来千篇一律的哭哭啼啼。

    陈朝定诉苦诉到一个段落,唇乾舌燥,李祯玑适时令身边的总管太监福玉送上茶水,T贴道:「Ai卿跑一趟北疆不容易,绸缎h金赏赐都已送到府上,趁着天光还早,快先出g0ng回府歇歇。」

    陈朝定叩首谢恩,低头退出。

    朝臣退尽了的大殿,空疾如漠。李祯玑掩袖咳了两声,起身向摄政王道:「皇舅,朕身子不适,先去歇着了。」

    摄政王姿态漫不经心,眼神却毒辣地刮过他没有表情的脸蛋,指尖轻点在扶手:「使臣都说顺定将军疯得厉害,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皇上若担心的话,趁冬日战事稍缓,孤召她回京城养养病。」

    顶着摄政王审视目光,李祯玑面上分毫不露异sE:「皇舅说笑,青梅竹马四字,朕和皇后才算是沾得上边。一个罪臣之nV,容她苟活至今已是天大恩惠,若皇舅恩慈,召她回来也无妨。」

    摄政王豪爽大笑,随着起身,拍了拍李祯玑单薄肩膀,语气热络得寻常人家关心外甥:「皇上与皇后倒是真正两小无猜,但孤听说皇上极少与皇后同寝,所为为何呢?」

    过问帝王的私密房事其实极无礼,但摄政王端得一副好长辈的派头,李祯玑蓦然红了脸,他肤白,一点红润悄然爬上耳根,明显得如染夕照。

    「皇舅,朕的身子,也是有心无力。」

    话说得极模糊,但摄政王同为男子,马上便懂了言外之意,眉尖轻轻一挑。

    皇上不能人道,是动摇国本的事。

    「孤让太医院悄悄开方子,」好半晌,摄政王才粗着嗓子说,「子嗣是第一要紧的事情,这个月皇上就别跟着上朝了,好好调养。福玉,孤要你伺候好皇上吃药。」

    福玉伶俐地应了,躬身恭恭敬敬送走摄政王,待殿内四下无人,才回过头。他近十七才净身入g0ng,声音不若一般太监的尖锐,反而多了丝柔润:「皇上是真的不担心顺定将军?」

    李祯玑脸上的红晕已然消退乾净,自王座俯瞰空无寂寥的大殿,连声音也是索然的:「担心有什麽用?何况疯了才好不是吗?」

    在这烟云乱世,疯了才是好的,才是安全的。

    她已经疯了,他也只是尚未而已。

    「福玉,陆红莲只有疯才能活。」

    那个单薄影子纤细得像孤魂野鬼,十五岁的她看着他的灿h婚服,忽然发狂一面用力撕扯他的衣襟,一面放声大笑。

    当时千军万马就等在三门之外,百千g0ng人候在殿前,出征与嫁娶的良辰吉时迫在眉睫,他头上的帝冠和她身上的战甲都是沉甸甸的。

    他直视她的眼睛,漆黑瞳孔里倒映出满室金h,乾脆俐落扳开她的手,擦指而过的温度都不像温度。

    冷得像她身上的战甲。

    那一年他每晚都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梦见陆红莲被推开时的眼神。

    福玉谨慎地压低声音,唤回他游离思绪:「皇上,太后有令,罪臣之nV的名字提不得。只有顺定将军,没有陆氏。」

    陆家的名字已被彻底抹去,像他的名字永远藏在少帝称谓之下。

    孤傲的少帝面上攒出一点幽微癫冷的笑意,他们真像啊,连这种地方都像得可笑。

    福玉见李祯玑面sE若有所思,试探地问了句:「皇上,北宁世子和南安郡王入g0ng拜会,在g0ng里等了些时候了,皇上要不和皇后一起过去共进晚膳吧?」

    李祯玑与皇后、北宁世子、南安郡王自幼一块长大,皇后入g0ng後不得擅见外宾,但若李祯玑在,总会念在旧日情谊破例召皇后一起共聚。

    北宁世子乔子奇冰雪聪明却不喜正务,镇日只留恋骑S,南安郡王巩决沉稳得多,走的是一般书荫世家的路子,若没有意外,便又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辅佐之臣。

    李祯玑有些漫不经心,动筷动得也不多,但皇后久未见老友,喜形於sE:「今年元宵你们也进g0ng,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一起打灯笼逛皇城。」

    乔子奇反应快,顺嘴说出了口:「好啊,可惜顺定不在,她画的灯笼真是绝了。」

    席上和乐氛围忽然一滞。

    李祯玑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皇后飞快瞥他一眼,巩决迅速换了话题,但李祯玑已然起身,冲他们温温一笑:「今天身子不好,你们陪着皇后再坐坐,朕先回寝殿了。」

    没有人敢挽留一句,李祯玑坐上福玉备好的轿子,正要起驾,外头巩决的声音追了上来。

    李祯玑掀帘,两人的脸都沉在夜sE里看不真切,巩决声音很轻:「皇上只记得她是皇后,微臣却记得她也是冰月郡主。」

    「决,」李祯玑含笑,「她对朕是皇后,对你是冰月,你不是自小就懂了吗?」

    帘子无声垂落斩断对话,巩决站在原地,目送轿子浩浩荡荡往寝g0ng去,像一条蜿蜒华贵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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