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夜半 (第1/2页)

    伍林原本不住在这片老城区，而是较之更为破旧的棚户区，那里更为破烂、逼仄，胡同里抬头就能看见邻居的房檐。低门小户的穷街坊们虽然各有各的难处，但大多活得甘于平庸又盲目乐观，他们像井底之蛙般和外面的繁华世界泾渭分明。

    －－－－－－－多年前－－－－－－

    跋扈惯了的黑道少爷白桦今天算是走了麦城。

    四海楼的老板新上了两道菜品早早派人请自己过去尝鲜，本来是想着先去理发馆弄个潇洒的发型再找阿泰在四海楼吃饭，结果眼看着烫完头出来天就已经黑透了。整了整花哨的衬衫，懒散的坐进车里，刚开车走出没多远就发现后面有个面包车跟踪自己。原本惬意的心情瞬间消失殆尽整个车厢都紧张了起来。

    白桦让小弟狠踩油门打算甩掉尾巴，那辆面包车毫不掩饰的尾随其后，两辆车前后鱼贯般穿梭在聊城空旷的街道上。老天玩笑般让车开到棚户区突然抛锚，等下去没有活路，只能先下车再做打算。

    对面的面包车一推车门哗啦啦下来十几号人，刀棒相迎全都是冷兵器在黑夜里闪着寒光，配合着那狠戾的眼神就知道是场恶战。这十几号人说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是玩横的，这阵仗势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闹出点人命怕是不能罢休。

    跟班的两个小弟安全掩护着白桦跑进棚户区胡同之后就往外跑去，想凭一己之力跟那十几个人火并。出来混嘛，命不是最重要的，胆量和脸面才是最重要的，秉承这一思想两个小弟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白桦是个机灵的，作为黑二代的他从小就对打打杀杀的场景司空见惯，初出江湖的那种侠肝义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事情他不屑一顾，所以从不做亡命之徒。

    名声是别人给的，但你得有命活着，这名声传扬出去才有用，不然你最多是柱逢节必上的香。

    跑到胡同深处，打眼一看大多灯火通明，只有零星的一两户院子里是黑着灯的。白桦没多想，挑了个最高最难爬的，往后退了两步方便助跑，脚下用力蹬了三两下就爬上了墙头。左右四下瞧了瞧，好像是没人。院子里没有值钱的玩意儿，一看就是个穷困户，可是收拾得很干净，应该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家，不再多想抬腿翻身就跳进了院子。

    这院墙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跳下来时仍是咚的一声响。还没等自己站稳，主屋就推门而出一个火急火燎的小男孩。

    这男孩说小也不小了，这身量都到白桦的肩膀头那么高了，眼睛黑溜溜的透着聪明劲儿，可脸上却稚气未消，白桦扫了一眼给定了性：嗯，是个小屁孩。

    那孩子见到院子里凭空出现的白桦也是一惊，刚要张嘴喊出声来，白桦一把便上前把嘴巴捂了个正着。别说嘴巴，连鼻子和半拉眼睛也捂了个严实。

    白桦天生手劲大，抓着孩子的手臂向后一扭，便把孩子控制在了自己的怀里，还给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别把人捂死了，那性质就变了。

    那孩子挣扎了几下不得解脱也就xiele力气，只是不停的找机会用余光扫视，想要看清白桦的相貌。

    “别敢说话我就弄死你。”白桦用手肘勒住孩子的脖颈语气平淡可说话狠戾，吓得孩子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夏夜晚风厌厌的，屋里热的发闷，屋外院子也没有一丝凉风，热得像个蒸笼。汗珠子黏在后背顺着脊梁骨往下流，热的人浑身黏腻。蝉一声声不知疲倦的叫着噪得人耳根子烦，叫得人眉毛都跟着蝉鸣一跳一跳的，脑袋里都是蝉振翅的画面，真想一锅油烹了落个清静。

    老伍伍爱国想着关了灯的黑夜能比照得通亮的屋子凉快，于是早早关了所有的灯，老两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躺在床上聊着家长里短，没聊几句就已有了困意。伍爱国的眼皮子刚合上，就听见拖鞋在地上急促的摩擦声，不知道是谁急惊风似的往外跑。

    “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伍爱国眼皮子都没抬张嘴比谁都横气，西屋住的是自己的三个孩子，这帮小兔崽子，眼瞅着要睡着了，扰人清静。

    “尿急！”急匆匆搭话的是大儿子伍林。

    “十二三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楞楞的，你看着点！”伍爱国骂骂咧咧的翻身睡觉不再去管。

    没多会儿就听院子里咚的一声，伍林那小子大骂了一声艹，就在没了动静。

    伍妈身体弱向来睡觉轻，听着伍林有出去的声没回来的音，惦记着竟然越发睡不着，伸手推了把伍爱国：“老伍…他爸…林子尿这么久还没回来，不是溜出去玩了吧？”

    ……伍爱国嘴里一阵呓语已渐入梦境，老婆说的什么他没听见。

    “他爸你起来，起来，你去看看林子是不是又偷跑出去野了！这小子别让前院的给带跑了。”伍妈明知道自己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却还是怕被那些个歪瓜裂枣带跑偏，忙推搡老公去看两眼。

    伍爱国被老婆推搡的烦躁不已，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半晕半迷之间强弩着睁开眼皮，晕晕乎乎套上拖鞋去看儿子。

    对于这个大儿子他是看不上的，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到处招猫逗狗就想着四处的野，没少给自己惹事，怎么训都不听，也就是人还算机灵，不然在这个混子横行的棚户区早就吃了大亏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伍爱国嘴里咕哝着，伸手就抓起摆在墙角的笤帚准备一会儿给这小兔崽子点教训，对于不听话的熊孩子这玩意儿是家中必备育娃神奇。

    院子里站着刚从外面翻墙进来的白桦和尿急半夜跑出来的伍林，俩人一个狠戾一个瑟缩，都还在回味发生了什么就见伍爱国一掀门帘子从主屋走了出来。

    伍爱国一掀门帘就着皎白的月光抬眼就看见了光着上身穿着大裤衩子满膀胱尿意已经被憋回去的伍林，他哆嗦着腿，眼睛瞪得跟灯泡一样，嘴却被一双煞白的手捂着不能出声。

    伍爱国见伍林正被一个高大的冷面年轻男人反手勒着脖子困在怀里，心里一惊。那人一看就是个穷凶极恶的主。他身高大概一米八几，瘦高的身型却并不单薄，白净的一张脸瘦得好像二斤里脊rou，巴掌大小的脸蛋却挂着一脸的煞气没有半点血色，这寂静的夜里脸上闪出两道带着寒意的冷光，这是个戴眼镜的贼！

    家里闹贼了！

    伍爱国脑子立刻浮现出四个大字入室盗窃！

    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连棚户区的穷苦人家都要偷，丧良心啊！入室盗窃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发现家里有人都不躲了！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伍爱国在棚户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多了风浪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生怕这贼子伤了伍林，看着伍林惊恐的脸立刻扔了手里的笤帚把手举得老高，声音都是往日里不曾对伍林有的柔和：“兄弟，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看你也是被生活所迫也不容易，不过混口饭吃，这孩子还小，你手下留情可别伤了孩子啊。你想要多少钱你说，只要我拿得出来，都给你带上；咱可千万别闹出人命，那就不是抢钱那么简单了。”

    白桦看了看伍爱国只思忖了片刻道：“我不是来抢劫的，我是迫不得已借宝地避难，只要你不出声我不会伤害你们，过会儿我就走，什么都不要。但如果你们不配合招来灾祸，那我也无可奈何。”白桦不慌不忙向后退了一步，锁着伍林的胳膊也松了些，却没有完全放手，示意伍爱国放松。

    “原来小兄弟是遇到难处了，这都好说，里屋不方便，你跟我来厢房，让孩子回屋吧，他胆儿小，惹不了大风浪。”伍爱国见白桦交流起来并不慌乱，说话也大胆了些：“小兄弟来我厢房喝口水吧，这院子没遮没挡的，要是被有心人看去了怕是不好。”伍爱国顺手拉开院子里的灯让院子看起来亮堂一些。

    伍爱国的话说中白桦的心事，他自己的安全要紧，再看伍爱国没有什么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