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居室 (第1/2页)

    这是一件小小的居室，只有一间客厅，除此之外没有门、没有窗，也没有任何的排气口。如果说这里像鱼缸，那么我就要反问你：难道鱼缸就不需要换水了吗？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沟通的方式，有的只有这件房间里的一切。

    “新来的你醒了啊？”生活在这里的智下对着出现在身边的人这样说。

    “这里是哪里！”充满了生气的眼睛冲撞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你的眼睛快要把我解剖了，先起来吧？”智下拉起来了闯入者，“想吃点什么吗？这里虽然没有很多选择，但果腹是没有问题的。橙汁怎么样？”

    闯入者摇摇头，“我是怎么到这里的？绑架？还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智下还是端来了两份饭，颇具仪式感地把其中一份饭送到了闯入者面前，“绑架，毫无疑问的是绑架。你没有见过他吗？”

    “我失去了意识。他是谁？”闯入者伸手触摸到冰冷的刀叉，看上去是竹木制的却能感觉到冰冷顺着指尖流淌进血液里，他像是触电一样抽回了手。

    智下很文雅地抿了一口汤：“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在他来的时候我会在墙上留下痕迹。他来的时候没有规律，也没有法则。”

    “你也是被绑架的吗？”

    智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情，好像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孩子眼中那样清澈的迷茫，用一个微笑当作回答。

    好像这种对话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失去了意义。闯入者还是拿起了餐具，在沉默中两人吃完了这一餐。

    “这里对于他来说是什么？”闯入者在吃完后，还是没忍住问道。

    “是一个安宁的地方，就像你在外忙碌了一天也会想要回家休息。”

    闯入者在一旁协助智下收拾碗筷，他还瞥见冰箱里有一些新鲜的水果食物：“这里是他的家？巢xue？”

    “不是的。这里是我的家？”

    “你的家？！”闯入者十分吃惊，”你是受害者！这里怎么可能是你的家？这里是犯罪现场。“

    ”嗯，是犯罪现场，也是我的家。就像你的家里出现了犯罪一样，它既是犯罪现场，又是我唯一能呆的地方。“

    ”如果是你的家，你应该知道怎么离开。“闯入者开始摆弄那个一只黑屏的电视，看到了数据传输线有一个锋利的切口，”可以告诉我吗？我不想呆在这里。”

    智下还在刷碗，头也不回地回复：“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任何事物都有意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意义和出口有关系吗？”

    “鸟笼是有出口的，因为如果人们不喜欢鸟，或者鸟死掉，就可以从出口把它们拿出来；城市也是有出口的，居住在城市中的人如果讨厌这座城市，就会从出口离开。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洗洁精的泡沫顺着胶皮手套下滑，濡湿了大理石桌面，“但是这里是没有出口的，因为出口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在创造它的时候，既没有人想要从这里出去，也没有人想要让里面的东西出去，所以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

    “你呆在这里，就像是婴儿呆在zigong里一样？”

    ”婴儿也会和母亲分开，我不会和这个房间分开的。我住在这里。如果你非要把这个房间比喻成一堆rou体，那我应该是组成这个房间的器官。器官离开身体，无法在外界独立生存；房间离开器官，也不能正常运转。“

    智下对闯入者的行为产生了好奇，他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边看闯入者接线。

    ”cao你妈的，谁干的这事？“闯入者有些着急，骂骂咧咧地一根根接线。幸好光缆没断，要不然他估计气的掀桌子了。

    智下笑着说是自己。闯入者愣了一会，继续低头忙着接线。

    “我记得你说房间存在的意义，如果说房间的存在有意义，那么你和我的存在呢？仅仅是为了证明这座房间对于他的意义吗？就像是鱼缸买回来，总是要放几条鱼进去的。不放鱼至少也要放些石头进去。按照你的逻辑，不会有什么东西从被制造就毫无意义的。”

    “是的”智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袋子劣质烟草，用手指灵巧地卷了一支，伸出舌头用唾液当作粘合剂做了支手卷烟。他顺着墙滑下去坐在地板上，划着了一根劣质火柴点烟，熄灭后难闻的气味呛得闯入者咳嗽了起来。“我还记得当时来的时候，我感到非常惊慌和无助，躲在桌子下面哭。然后他进来，问我为什么要哭。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我不哭就好像我也是从犯一样。’”

    “唉——”闯入者疑惑着拖长了声音，“后来呢？”

    “后来我们两个融为一体了，他抱着我，我也抱着他，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呼吸以及气味。”

    “那是什么样的味道？”

    “像是我死去父亲的尸臭。”智下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有些瘆人。烟雾在房间中肆意飘舞，像是在巡视领地。闯入者默不作声，好像没听到他说的什么，继续问后来呢。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身上留下的是被征服之后的痕迹。你有没有看见过被砍伐过的林场。”

    “见到过，被砍掉之后，森林的落叶层依旧松软，踩上去能发出松脆的声音。那些被砍伐后的树根躺在地上，向世界展示它们承受的痛苦。”

    “你觉得它们是享受那些痛苦呢？还是唾弃砍伐给他们带来的成长？”

    “我觉得是唾弃痛苦吧。因为砍伐带给了树木伤痛和死亡。如果树木不是抗拒这些，那就不会分泌树脂来保护自己。”

    “可当我看到我身上被留下的痕迹，我突然好像发现了新的自己，它把我从原来的rou体中剥离出来，留下了真正的我在这个房间里。这里曾经是一片苍郁的荒芜，他趟过这里，每一个脚步都留下了意义。”

    “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