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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自从高启强和陈书婷分手之后，察觉到陈泰对高启强的态度变化，建工集团的不少人开始见风使舵，尤其是跟随陈泰打拼多年的三位经理。

    他们原本就不满意一个黄毛小儿压在他们头上，忍了这么久，总算让他们逮到了机会，而陈泰明摆着不会再帮高启强出头，于是他们对高启强的排挤越发明目张胆了起来。

    短短一个月，高启强手上谈好的项目被抢走了大半，正在施工的项目也阻碍不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就在人们坐等着看好戏的时候，生意场上向来杀伐决断的高启强这次却按兵不动，颇有些割地求饶的意思，人们猜测他是对陈书婷有愧，主动放权讨好陈泰，这让看热闹的一些人嗤之以鼻，觉得他天真得过分，陈泰既然已经与他离心，他再怎么妥协也只会让陈泰更拿捏他，以后再想翻身就难了。

    而就在这当口，陈泰的干女儿程程刑满释放了，这对高启强无疑是一个痛击。

    且不说程程在陈泰心目中的地位，就说她的学历和能力，在建工集团也是数一数二的，更遑论她之前帮建工集团顶罪度过难关，在牢里硬生生呆了三年，说是建工集团的功臣也不为过，就连三老对程程也是刮目相看，她和高启强之间他们选谁几乎是毋庸置疑的问题。

    只是高启强的总经理职位是不久前陈泰亲点的，而且确实靠的是实打实的业绩，突然把他拿下来也说不过去。

    于是面上，程程只被任命为业务经理，但实际上说是和高启强平起平坐也不为过，甚至在陈泰和几位经理的默许下已经隐隐有压过高启强一头的态势。

    这么明显的打压，在高启强那边却是一点水花都没冒出来。他依旧雷打不动地定期拜会陈泰，态度恭顺，礼数周全，就是面对程程的冷嘲热讽也没有拉下脸来，一副任人搓圆捏扁的好脾气模样。

    这反倒让陈泰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对高启强赶尽杀绝，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忌惮高启强手里的底牌。

    他知道高启强手下有不少黑活，白金瀚还是他亲手送到他手上的，但老师说，他也不清楚高启强现在做到了什么规模。

    自从成立建工集团之后，加上他年纪也大了，就不太管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了，虽然集团的一些事也需要用些非常手段，但道上多少会卖给他个面子，加上高启强一直做的不错，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已经少之又少，于是那部分产业渐渐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但看着高启强满脸堆笑卑躬屈膝地给他倒茶的模样，陈泰又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了。

    一个卖鱼的，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哪里有胆量翻出花来。看在他一直服侍得他不错的份上，他可以继续养着他当身边的一条狗，但建工集团他就不要再想了。

    如此打算着，陈泰心头的一缕不安总算彻底放了下来，他把玩着高启强刚送过来的茶宠，将打量的视线从高启强身上移走，以身体不适为由，让程程送客。

    出了陈泰宅子，高启强脸上的笑容立刻落了下来。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辆启动后，他对从后车镜回望的小虎面无表情地交代了两句，小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这才靠上椅背闭上双眼，遮住了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戾气。

    晚上，龚开疆叫他去参加一个饭局。

    到了他才知道，今天的饭局是给赵立冬张罗的。

    他愣了一下，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异样，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大人物”紧张，龚开疆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笑着安抚他，告诉他这就是个普通的消遣局，会有不少上面的人和各行的老总参加，他就陪着吃吃喝喝让领导们玩得开心就行了。

    说着，龚开疆凑近了些，故作神秘地小声道：

    “别说老哥不照顾你，听说你最近跟陈泰那老小子闹得有些不愉快，给你个机会，要是能跟赵市长搞好关系，建工那点破事都不叫事。”

    闻言，高启强垂下眸子，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洒下了一层阴影，遮住眼底未知的情绪。他扯开唇角，双手合十，作出一个分外感激的动作，嘴里说着奉承的话，把龚开疆哄得心花怒放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简单寒暄了一阵后纷纷入席，等了一会儿，领导们也陆续到了，最后来的是赵立冬和王秘书。

    见到那个久违的装腔作势的身影，高启强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热情恭敬的样子，只有捏着酒杯的手上爆出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

    上辈子要说谁是他到死都憎恨的，非赵立冬莫属。

    虽然他借着他的势彻底改头换面，人生轨迹发生了质的飞跃，但他永远都忘不了，他是怎样逼死了他弟弟。

    上辈子他势力起来之后就和赵立冬闹翻了，但目前的他还没有和赵立冬对抗的资本。

    这个认知让他强行按捺下心头的憎恶，继续扯动唇角，和在座的人一起恭维地向赵立冬敬酒。

    刚举杯，包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疾步走了过来，一脸歉意地向赵立冬道：

    “不好意思，临时出任务，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说着，那人端起桌上的酒，自斟自酌连饮了三杯，最后将杯底控了控向赵立冬示意。

    赵立冬开怀大笑，亲切地拍了拍那人肩膀，将他拉到身边，和在场众人介绍道：

    “这是刑警队大队长李响，都是自己人，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

    桌上又响起了一片恭维声，只有高启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硬了，双眼难掩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李响，脑海里浮现的是他被他弟弟抱着坠楼的画面。

    还是旁边的龚开疆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高启强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进了胃里，高启强面不改色，满脑子想的却都是李响为什么会出现在赵立冬的饭局里。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很快就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上辈子巡视组来的时候，安欣似乎提交了一份赵立冬的举报材料，来源就是死去的李响。再加上当时赵立冬让他解决李响和谭思言，说明李响掌握的罪证来源可靠，联系现在的情况，那么大概率李响是在赵立冬身边卧底收集情报，还是非官方的那种，毕竟如果上面现在就打算动真调查赵立冬，他不至于能顺风顺水活到二十年后。

    高启强神色复杂地看向李响。

    李响和安欣一样是个好人，也都帮过他，可因为他弟弟，安欣失去了李响，这让他对李响有种无法言说的愧疚。

    当警察的本就敏锐，高启强的视线虽然隐蔽，但还是引起了李响的注意。

    他见到高启强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转移了目光，似乎并不准备和他多做交流。

    这顿饭高启强吃的食不知味，注意力全放在李响身上，自然也没下功夫攀附赵立冬，反正这辈子他本来就不准备上赵立冬的船。

    李响送赵立冬上车之后，转身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

    他来的晚了，正是饭点，酒店的停车位满了，于是他把车停在了外边，离酒店有点远。

    他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停车点，天色晚了，其他车都开走了，只剩下他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漆黑的矮坡上。李响刚要拉开车门，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声呼唤：

    “李警官。”

    男人的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口音，低沉又带着些软哝，很好分辨。

    李响的手在车门把上停顿了几秒，终是转过身去。

    “高启强。”

    李响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笑意温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