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np] 血蚶_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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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

    涂兰站在院子的花园里,周围簇拥着无数红色的蔷薇。

    侯爵夫人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长裙盖住了尖细的脚踝,她扎着高高的发髻,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女人还穿着如此古典的装束。时尚如同一种消耗品,被所有人飞速掠过,只有伯爵夫人,她永远都是那条黑色的裙子,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

    她有一张苍白的脸,鼻梁高耸,眼睛是很深很深的蓝色。她看起来不关心任何东西,任何事物,在她发疯后的好几年里,涂兰都在想,是不是他一直以来误解了她。

    她看起来并不会如此深爱某个人,包括她的丈夫。

    “我说过,你不能来这里。”

    她静静地说。

    涂兰张了张嘴,“但是……”他有些茫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侯爵夫人说,“花园里没有人。”

    涂兰回过头,他身后只有无数的花丛,伯爵夫人又重复道,“花园里没有人。”

    “晚餐的时间到了。”她冷冰冰地说,“不要迟到。”

    她停顿了一下,说完就走了。

    涂兰只能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在门前消失。他的确听见了声音,有什么在喊他,但是花园里只有蔷薇,无数的红色像血一样簇拥着他。那个声音已经不见了,花园里只有风和树叶,如她所说,的确没有人。

    涂兰醒了。

    卡卡坐在他的身边,金发垂下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很专注地看着涂兰。最初,涂兰以为他和伦的脸是一样的。现在他才发现,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不同,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只有主人才能分清楚相同的两条金鱼,也只有母亲才能认出双胞胎的不同。

    他的头还很痛,卡卡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涂兰说,“你怎么在这?”

    他说完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哑。

    卡卡说,“你生病了。”他的表情和伦不同,更生动一些,眼睛的颜色也更亮一些。母亲和他记忆里一样脆弱,他想,地球人真是太容易死了,他们怎么繁殖到今天的?

    涂兰觉得安心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卡卡和其他人的性格不一样,他看起来情感更丰富。

    “伦说,你知道了。”他朝涂兰凑过去,几乎要贴近他的鼻子,一般情况下,涂兰从不会让人离他那么近,但是他对卡卡似乎没什么警戒心。“我可以叫你mama了吗?”

    他凑过来,搂住涂兰,他的体温很冰冷,像一块地底深处的岩石。涂兰颤抖了一下,奇妙的是,他在这冰冷的迷彩皮肤中感到了一阵诡异的安全,他感觉到,卡卡不会真的伤害他,他叹了口气,说,“即使我拒绝,你也是会这么叫的,对吗?”

    卡卡很高兴的样子,“嗯!”

    他看起来的确和涂兰印象中的虫群大相径庭。有些时候,卡卡就像个真正的人,只有那些冰冷的温度和坚硬的皮肤表面提醒他,卡卡不是,他是虫群,高等种族之一。

    涂兰深吸了一口气,问,“河是谁?”

    卡卡皱了皱眉,这是涂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他是个罪人。”卡卡说,他有些生气。手搂向涂兰的小腹,并不轻柔,像是要杀死什么东西一样,涂兰微微一愣,随后,他的腹部迅速而猛烈地痛了起来。

    他单薄的皮肤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凸形,很小,那些卵还没有长大,他们像一颗颗珍珠似的藏在里面。他们感觉到了陌生雄性的杀意,他们感到害怕,于是在母亲的卵巢里挣扎了起来,想要得到保护,他们像是在涂兰的肚子里尖叫,我不要死,mama,我不要死。

    涂兰捂着自己,痛得冷汗向下滴落,卡卡抱住了他,“抱歉,mama。”他可怜兮兮的,“我没能忍住,那些孩子……他们不该出生。”

    “你应当先怀上伦的才对。”卡卡说,他微微低下头,听不出任何语气和感情,“他是指挥官,享有最初的交配权。”

    “但是没有关系,mama。”卡卡说,“他们会很快长大的。”

    涂兰闭着眼睛,有一些极端的恐惧在蔓延,在此之前,他一直尽力让自己去忽略那种恐惧,他让自己看上去从容不迫,看上去顺从,像个完全臣服于高等虫群的奴隶。但是,那些卵,这是他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感受到那些卵,它们在他的身体里发育,成熟,恐惧像火苗一样,在他的身体里成长。

    他感到害怕了,也感到恐惧了。他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种族的后代,他是这个种族的苗床。

    卡卡低下头,看着他,涂兰的身体在他的手臂里颤抖,为了不让母亲感到害怕,他们大多都变成了地球人的样子。卡卡对此很是不解,和其他兄弟比起来,他是幸福的,他被母亲生下来时,是虫群最和平的时期之一,母亲将他带在身边养大,他是最脆弱的卵,最晚孵化,那时候,他只是一只吱吱叫的小虫子。

    他记得母亲的样子,穿着白袍,挽着头发,手臂纤细苍白,和他们截然不同,但是那么美,又那么温柔。

    他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因为身体虚弱,是最晚破壳的小虫子,最早破壳的已经脱离了幼年期,而他才刚刚出生。在虫群里,这样的后代是不配活下来的,他们会成为产后虚弱的雌性养料,或者干脆死在卵里,再也没生下来过。

    但母亲没有,虫群能保留许多在壳里的记忆,他们在沉睡,但是神经却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他能感觉到母亲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扔掉他,也没有杀死他。

    他拼尽全力打碎了卵壳,为此弄断了一只前肢。

    他想看看那只手的主人是谁,那只摸着卵壳的,轻轻唱歌的手。他睁开眼睛,巨大的复眼上还覆盖着薄膜,那只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帮他取下了薄膜。他的前肢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地上,发出一阵咔咔的声音。

    他这才看见母亲的样子,在虫群里,很多后代一出生就会吃掉虚弱的雌性,为了补充营养,有时候雌性也会吃掉虚弱的幼虫,那时候,卡卡很担心自己会被他吃掉。

    他看见母亲的周围站着两个雄性,非常高大,他害怕地蜷缩起来,那两个雄性对母亲说,太弱了,杀了他吧。

    母亲看着他,没说什么,他伸出手,把他抱了起来,他感受到了母亲的温度,比阳光要温暖一些。

    他蜷缩在地球人的怀抱里,非常单薄,随便一个幼虫的前肢都能穿透,母亲抱着他,坐在石床上,他也不动,卡卡也安静地待着。

    他就这么长大了。

    他一直都是虫子的样子,母亲没有害怕他,所以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变成地球人的模样呢?难道就是因为mama把他忘了吗?

    涂兰的身上缭绕着陌生雄性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让卡卡感到焦躁,他想剖开涂兰的肚子,把那些卵取出来杀死,然后换上自己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开心。但那样的话,mama可能会死。

    他摇了摇头,自己不该这样,从前,mama教过的。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mama。”他温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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