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停在体内框啷碰撞，无法癒合 (第1/1页)

    如往常一样，陈淑琴一个人从公园回到家里。她把羊毛毡外套胡乱甩在客厅的外套架上，雨水顺着衣角滴落在地砖，啪嗒啪嗒响。

    她拖着步子走到餐桌，橘h的灯光笼罩着那张冰冷的桌面。桌上没有饭菜，除了那对杯盘，什麽都没有。陈淑琴盯着桌上的盘子，好像那里会突然长出nV儿最Ai的炒饭。

    盘子里的鱼儿依然悠游，无声的、冷漠的。杯子上的鸭与树依旧彼此相望。

    可大门口──什麽都没有。

    没有行李箱，没有米sE牛津皮鞋。没有她的nV儿。

    陈淑琴x口像被人狠狠踩住。她又一次陷入回忆，回到萧宁那场「慰问」之前。那是她最後一次真正见到姜茜茹。

    「喂？您到家了吗？身T没有着凉吧？喂？」

    电话贴在耳边，陈淑琴才惊觉──自己竟然拨的是萧宁的号码。

    这是什麽习惯？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可能因为太多次，姜茜茹总是拒接陈淑琴的电话。陈淑琴就会像中邪一样，去打给那个孩子。

    陈淑琴执意认为只要找到萧宁，就能找到姜茜茹。

    「她在哪里？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是我的nV儿，你到底想把她怎麽样──！」

    吱呀──

    大门传来声响。

    陈淑琴猛地转过头。

    头发留长的姜茜茹，正站在门口。她背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绿sE後背包，还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与两袋素sE亚麻袋子。

    陈淑琴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瞪大眼，喉咙像被什麽卡住：

    「茜……茜茹？」

    两年。自从大学毕业那天吵架後，陈淑琴已经整整两年没见到姜茜茹了。

    「我回来了。」姜茜茹声音冷淡，直接上前夺走陈淑琴手中的手机，一把挂掉。

    「你不要再去SaO扰萧宁了。」

    那一瞬，淑琴整个人僵住。

    「我的宝贝……你回来了。她有没有对你怎麽样？你告诉妈，妈在这里，妈会保护你。」

    陈淑琴扑上前想抱住姜茜茹，却被躲开。

    头顶的灯泡，轻轻晃动，摇摇yu坠。

    「你瘦了好多……是不是都没吃饭？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陈淑琴慌张地打开冰箱。

    「妈……」姜茜茹冷漠的眼神像把刀子，y生生切开陈淑琴对自己的母Ai。

    陈淑琴回头一望，心口一沉。

    姜茜茹憔悴得不像样：凹陷的脸颊、散乱的长发、疲惫又浮肿的眼睛。

    「你是谁？……这不是我的nV儿……」陈淑琴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那个总是眉开眼笑的nV孩──那才是她的宝贝nV儿姜茜茹。

    「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淑琴忙不迭说着，「房间我都有打扫，把行李放进去吧？你一定累了，妈明天帮你整理！」

    「不用麻烦了。我住两天就走。」姜茜茹直视她，声音低沉却坚定，「妈，你什麽时候才肯面对我？真正的我。」

    那句话像重锤敲在陈淑琴耳边。

    但她没有听懂──或者，陈淑琴选择不听懂。

    「游行是为了让世界看见我们，我们跟你们没有什麽两样。我们本来就有资格，为自己争取立足之地。」姜茜茹眼窝虽深陷，却闪烁着光。

    「那种东西被看见有什麽好！」陈淑琴整个人颤抖，声音尖锐刺耳，「你为什麽就这麽喜欢被看到？那些东西是破坏自然界该有的规则，也违反了世界运转的真谛！是错的！」

    「妈，你听我说……」姜茜茹紧紧闭上双眼。

    「我为了你辛苦工作，把一切都抛下！结果呢？你要跟那种东西在一起，去做这种丢脸的事！」陈淑琴的脸渐渐扭曲。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说？我们都是nV人，我跟她都是一样的东西！」姜茜茹的双手在x前不停挥舞，像用肢T在告诉陈淑琴，这一切该有多麽荒谬。

    「姜茜茹！你到底在说什麽！她到底把你洗脑成什麽样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麽德行──」陈淑琴忍不住咆哮。

    「妈，我拜托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们要怎麽G0u通？……你根本不懂！」姜茜茹用左手抚着额头侧过身，右手撑在腰间，再次长长的叹气。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事情，让我失望！」陈淑琴再次咆哮。

    陈淑琴呼x1急促，眼眶发红，整个人像要崩溃。她大口呼x1，试着控制住情绪。

    陈淑琴想藉由口鼻，cH0U回内心阵阵的翻腾。她清楚地知道，那些她终究无法吐出的字眼。

    姜茜茹一句句带着利刃的话语，恣意窜进陈淑琴的身T，想与之共生。它们不停在陈淑琴T内框啷碰撞，无法癒合，造成永恒的伤。

    现在，陈淑琴一个人坐在橘h的灯光下。

    她努力透过回忆去理解姜茜茹，努力想「正视」问题。

    可惜，没有用。

    陈淑琴是真的不懂。如今又过了这麽多年，她还是不能懂。

    橘h的灯光笼罩在头上，陈淑琴将手指展开伸展了几下，拿起桌上的手机。

    拨出的号码，依旧是语音信箱。

    陈淑琴愣了好久，才苦笑。

    ──是啊，茜茹搬去香港已经五、六年了吧。她还在拨台湾的号码，怎麽可能会通？

    餐桌上的灯泡「嗡」地继续亮着，光晕像一张孤独的网，SiSi罩住她。

    姜茜茹回来的隔天，陈淑琴天还没亮就醒来，翻来覆去睡不着，乾脆起身到厨房切水果、煮稀饭，边忙边自言自语，像是在迎接什麽盛大的日子。等到太yAn升起，她忍不住推开nV儿的房门，却发现床铺乾乾净净，没有睡过的痕迹。

    「姜茜茹？你人呢？你去哪里了？」她焦急地在房里东张西望，直到听见大门声响。

    姜茜茹一身Sh汗走进来，额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妈，我刚去晨跑，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两年了。」

    陈淑琴怔怔地看着姜茜茹，随即拧紧眉头，声音发颤，「你……你在说什麽晨跑？你回来就是为了跑步吗？你不该出门，外面那麽乱，那些人会带坏你！」

    「妈，你想太多了，我洗好澡就要去游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