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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天——

    兽人国度马里尔圣怀教回廊前。

    平静的生活，死去。快乐的生活，死去。缤纷多彩的生活，死去。不管是悲痛还是愚蠢，他们一模一样。死心塌地又手不应心，满腔热血又无能为力，如同恒久与幸福向来不能共存。

    众生围观着没有头和双臂的雕像，事物一旦损坏就不可能恢复原状，他们说这是残缺美，如果太过圆满只会是不完整。可这话着实浅薄，完整岂有这个意思，简直就是在说苦难和万恶能被热爱一样。

    为何等到伤疤刺痛才肯变得善良，又是为何待到新芽零落才来爱如己出。到底还要将这一塌糊涂的剧目重演上多少次才觉得满意？

    不过只是野狗在争夺腐食，是生是死不为腐食以为。看似简单的目的实则与对方背离，直觉复杂的目的其实与对方同路，他们认为那是神的一个恶劣的玩笑。可神怎么会是恶劣的那个呢？

    就不必祈祷一年中仅有的几个幸运日，你既是自私到极点，又何须向上帝索求无私的爱。还是你能一眼望见结局，将爱恨都屠杀殆尽。未愿我留命。

    “你果然来了，二阳小村。”马里尔圣怀教回廊前雕像处的人群外有勇者队伍来临，人群中亲苍白堑回头往外望。

    “留下这枚币不就是让我寻着痕迹找到你吗？”二阳小村将魔王币握紧。“不解释完别想走。”

    雕像下的人群仍在观赏着直到离开，而后又有新的人群到来。

    “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永远遗憾，永远罪恶，永远堕落，永远失控。几百年几万年过去了也不会有所改变，我无法原谅。”亲苍白堑极平静地陈说。“上述就是我的动机。”

    “所以你的做法是终结一切，切断永无止境悲剧的循环。”二阳小村尝试理解。“可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后来的人们？他们连选择都没有。”

    “当选择只剩下一个后那也叫选择，我有自觉这是个相当低劣的理由，说到底我只是为了自己。”亲苍白堑直言不讳。“好在我也没有多正义，就像他们和你们一样。”

    希冀着天堂的存在，却做着地狱的行径。自以为的崇高不过荒谬可笑。

    “没有回旋的余地。”亲苍白堑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那为什么一定是现在？”二阳小村接受了这个说法似的不再在那方面多做纠缠。“你都已经无法忍受了，那之前那么多时间。”

    “我失忆了。”亲苍白堑不打算隐瞒的神情。“这非我所想，也不在我的计划内。如果计划顺利，世界早在百年前就会被毁个七七八八。”

    “就是我满世界游历的事，那时我去到魔王城外的

    密林，在那里被一个人形黑影接触。”亲苍白堑向我们说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我无法容忍未知和不确定的事，也想确定是什么能让我失忆长达百年。昨天我恢复记忆后又去到那里，结果没有任何发现和进展。”

    “我的体形变小以及不再长大也是因为这个，魔族与人类的存在方式本就不能一概而论，就不再继续深入了。”亲苍白堑满目疑问不甘。“总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国度的村庄，以及在这之前的记忆又去了哪里。”

    ……人形黑影？好熟悉的描述。

    亲苍白堑解释完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谁再讲话，路过的人群和阳光移动的光影时刻提醒着这宛如静止的时间只是一种错觉。

    “你没有什么其他想对我说的吗？”在质问以外二阳小村似乎另有想知道的事。

    “我现在还记着你和我说的童话，你说我喜欢。我是喜欢，我也信奉真话，但我还是认为我说谎了。”亲苍白堑的目光游离了一瞬。“我想让众生幸福的情感不是假的，但我也同样厌恶他们亲手造就的悲哀。童话里的结局尚可以完满收尾，可童话外的这里又当如何？”

    亲苍白堑一只手放胸前向这里踏出一步。

    “告诉我正义是说给自己听的，爱与拯救的前提就是悲恸和绝望。即使我说自己对这世界失望，但这其中缘由又怎是失望二字能形容的。过万禁地，未百圣域，只消片刻宽松便疯长的欲望，溢满龙钟庙祀。”

    每每都是最后才意识到，世界承诺的美好，不过只是世间的一时疏忽。总有谁将这当成百密一疏，等直面伤害时才知道大声叫嚷。

    “在这世界，我曾唯独信你。至少我那个年纪的心是为你而跳动的，少年的我竟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亲苍白堑坚定的语气某刻有些动摇。

    “我信你，那我便是天大的虔诚。”而后又重新变得更加决然。

    这声响盖过所有的风声和人声，二阳小村已是手震。

    “但也到此为止了。”亲苍白堑扭头不顾。“从百年前起魔王成了童话故事的反派，也许之后不会再有了。毁灭永不终结童话故事的魔王，听上去很不错吧？”

    “才没有……一点也不合适。”二阳小村回应。“除此之外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百年太久了，我也不会放过绝佳的机会。你想为箭下的死伤者说些什么？补上一刀吗？”亲苍白堑再一次断绝这个念想。“又何必分得太清楚，反正他们也不会再听到了。”

    从回廊前路过的众生们向着前方走去，雕像下sao乱的人群总在抬头仰望，没有谁往这里看一眼。

    “来阻止我吧，在这天罗地网。”亲苍白堑转头似是最后一眼看向这里，双目隐含的决绝兼漠然一如所见。“我还有未竟之事，所以怨我这时候还要久违来场不合时宜的捉迷藏——在一切结束之前。你知道该怎么找到我……就此别过。”

    没多作停留，魔王的身影消散在风中。

    童话的可人们追随着现实移动，他们无畏高大城墙和森严壁垒。上云端玉宇琼楼，沙湿地中四方步，沉浸在湖心底下，喜跃拚舞恰似一切无心举动，风花雪雨信步流连，正砥砺前行不即不离。

    我愿为你留命，愿在潮起潮落紧握住你的手，愿在朝晖夕阴行远自迩。起千帆，升百星，跬步不离，昂首丽日下缕缕树荫汇集。不弦琴，吟游诗，无所不及，垂首皓月上星散波光粼粼。

    我对你的爱溢于言表，隐瞒也显得笨极。暴露真实想法，现实更快。夷然自若只是反应慢到始料未及，克制不意味着罢手抑或无福消受，只是想要至少看上去变得牢靠不会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