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死的白月光夜半入梦玩人鬼play_三十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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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第1/1页)

    三十二岁的詹旭文会是什么样子的?钟青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他人生最得意的时期,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或许他还做着跟音乐相关的工作,也可能遵从父亲的意愿进入了外交部,西装笔挺一口官腔,像一个成熟的精英,但私底下和朋友相处仍保留着年少的朝气,打篮球或网球,毕竟他可学不来高尔夫那种“高雅”的西方贵族运动——总而言之,这会是一个亚洲成年男性人生的模范样本。

    不过人生谁没有意外呢?把期望调低点,或许某个阶段詹旭文遭遇了变故,比如一场车祸,一次亲人的离世,但那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钟青坐在老小区顶楼天台上,灵光乍现般回忆起一些很久远的片段。詹旭文mama突然离世给他的打击很大,那年詹旭文十一岁,从那以后他就有点分离焦虑症,不过詹旭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表现出来过——因为詹旭文永远迁就钟青,钟青永远答应詹旭文的请求。直到钟青死亡的前半年,他们仍保持着极高的联络频率。

    老实说,这不该是两个成年人该有的社交状态,钟青想,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圈子,去结交各自的朋友,而不是共享同一个朋友圈。拜托,又不是夫妻,两个大男人整天粘在一起真的很奇怪哎!可詹旭文和他真的很同频,或者只是詹旭文单方面的向下兼容,他们聊大卫鲍伊也听坂本龙一,探索曲率引擎进行实体制作的可行性,争论人道主义的正负界限是否统一,匪夷所思的话题和天马行空的想法,不同于钟青的怠惰和三分热度,詹旭文对什么都富有长久的激情。钟青有时候痛恨对方的这种天赋,因为詹旭文是社团里的太阳,篮球场上的明星,老师眼里十全十美的完美小孩,学校招生的活体招牌,就愈发衬托他的不思进取和无可救药。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他学生时期最常听到的却是东亚家长那句算不上指责的责骂:“怎么不向人家学学?人家怎么做到学习运动两不误的?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去问问他啊。”

    随后的那个初二学期,钟青再也不帮詹旭文带关东煮了。

    高考那年,空前巨大的压力叫钟青喘不过气来,为了报复父母的打骂式教育,高考前一晚他偷溜出门,第二天顶着一头白毛和一身的烟味大摇大摆出现在考场,结果卷子做了一半困得睡了过去。其实是昨晚没回家,染完头发就去网吧看了通宵的英剧,隔壁中年浮肿的大哥抽烟实在太凶,他几番欲言又止,因为大哥那两条花臂着实震慑住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了。

    高考分数当然不理想,钟青却松了口气,他终于有理由能光明正大地将詹旭文撵去另一个城市,一个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一线城市。詹旭文考上了很好的大学,王牌的专业,如果他愿意,远大前程唾手可得。如今看来,三十二岁的詹旭文显然没有选择“愿意”这个选项。

    这小区太过老旧,用于防护的栏杆甚至以高空抛物的罪行削去了半截,剩下红锈横生的半截管子扎根天台,任谁看都更像谋杀的凶器。钟青已经失去了物理质量,因此就算支着一条腿踩在锈铁管上也不会因此得破伤风。

    日薄西山,凉风四起,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总感觉这片区比其他地方更昏暗一些。钟青向下斜斜望去,詹旭文就住在对面那幢没有电梯的老居民楼里,五楼靠左那个窄小的窗口晚上永远不会亮灯,就像二十岁的钟青猜不透三十二岁的詹旭文,缺失了十二年的空白,或许他对詹旭文而言,仅仅是个倒霉早死的年少玩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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