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突然遇袭 (第1/2页)

    特洛熙抽出银匕首。阳光下，刀面反射出与夜间迥异的色泽，让她回想起昨夜死去的青年。他或许和劳伦一样，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塔里夫和刻赫珀完全没她这种想法，她反而像个过度反思的新手。

    对他们来说，我应该太软弱了吧？预言家想。

    她端详那匕首片刻，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人。

    “对不起。”预言家道歉。她忘了银制武器对血族的威胁。

    奥尔德拉并未生气。

    “无能者才会误解无意之举。”他说，坐在特洛熙画出的圣水结界中。

    预言家好奇地打量他。她和血族不算熟悉。自从塔里夫和对方从底下出来后，这两人之间就有种微妙气氛。她无法形容，却能感受到。

    血族有一头卷曲金发，脸色苍白、容貌俊秀，没有一丝瑕疵，就像古堡收藏柜里的白瓷玩偶，适合在月光下静静沉睡。奥尔德拉有时会让她想起曾为学徒的卡厄斯，但后者在学徒期间更孤僻、尖锐。

    注意到她视线，那双蓝绿异瞳朝她看来。

    “你梦见了什么，月神代言人？”血族问。哪怕在白天，他那清冷疏离的声线依旧让人想到月光。

    特洛熙移开眼神。“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她回答，“……和昨晚那些怪物。”

    “塔里夫说你睡得很香。”奥尔德拉继续问，“做梦会让人类睡得更好吗？”

    那可不一定，预言家回答，美梦和噩梦都能是将人困住的陷阱。

    “但更多时候，梦是中性的。”她说，“只是一些信息，你需要从中寻找自己需要的预兆。”

    奥尔德拉看上去很有兴趣。

    “我睡了很久，”他说，“但从未有过你们这种梦境。”

    血族在沉睡时仍能接受外界信息。但那些都只是纯粹的、已发生过被知晓的知识。人类不讲逻辑事实的梦对他们来说，显得多余又怪异。

    “所以，”他问，“在你的梦里，有我成功杀死父亲的预兆吗？”

    预言家被问得一愣。

    回答将会非常主观。

    平心而论，她希望奥尔德拉杀死德拉库拉，终结北方战火。可随与血族相处时间增加，她逐渐难以将对方当成单纯的、“预言中的人”，也越来越担心自己不愿看他走向命定的悲剧结果。

    奥尔德拉绅士且耐心，很少像同类那般展露出对人类的轻视和攻击性。他就像一个人类，充满好奇的年轻人，一个同伴。同时，也是一个混血。

    特洛熙体内流淌着人类以外的血，精灵和龙将她当作人类，而其他普通人将她当作异类。不过她的身份比起卡厄斯甚至还好上不少，更多时候只会被当作工具。

    那么，作为人类和血族之子的奥尔德拉，又会如何看待这身份困境呢？

    她正想开口，就见奥尔德拉警觉地转过头。

    “藏起来。”他起身，像是感知到某种危险，“有人靠近。”

    “很多人。”血族说。

    ·?·

    塔里夫松开面前人衣领，一脸鼻血的佣兵倒下去。

    “我对现在这行的水准感到担忧。”猎人说，“那些真正狠人都去哪儿了？”

    他一边喘气，一边扶正酒馆翻倒的椅子————它是被佣兵团扔出来的，所以严格来说他们不用赔偿独眼乔————坐上去。

    “其他人呢？”猎人问，翘起腿。

    他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

    于是刻赫珀握住手上那人左手大拇指，朝外侧一掰。顿时，惨叫声在这群人头顶回荡。

    “你应该不是左撇子吧。”猎人说，“左撇子记得提前说一声，毕竟这一行废了手挺麻烦的。”

    “……你…你根本不知道你们惹上谁了。”终于，地上一个人说。

    塔里夫伸手指点他：“展开说说。”

    “我们已经和国王签了协定，”那人继续，“两边国王都在招募佣兵……如果你惹了我们，就等于惹了国王们。”

    “有意思。”猎人说，“也就是说，你们准备去防守血口之谷————你觉得自顾不暇、不得不招募你们这种业余家伙的国王，有空帮你追查我们？”

    “我们有很多人，”那人又说，“远比你能想象的多。”

    “我们也有很多。”塔里夫回答，“只不过可能不全是人。”

    对方还在嘴硬：“国王的军队就在路上……铁腕对非人可不友好。”

    猎人早已丧失和他对答的兴趣，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顺便弯腰捡走地上败将的钱袋。

    他眯眼，望向太阳，即将到正午，血族最困乏的时刻，不能一直单独留奥尔德拉在小姑娘身边。

    ·?·

    奥尔德拉站在树干上。失去树荫遮挡，正午阳光令金发血族有些昏沉，不过他勉强打起精神。

    特洛熙挂在另一颗细些的树上，正紧张地抱着树干。

    血族示意她不要乱动，朝下看去。他们脚下是一整队散乱人马，沾了泥土的盔甲和不修边幅的样子，足以说明他们是群区别于正规军的佣兵。

    这些人在附近巡视，像在寻找什么。有两个不知不觉走到靠近血族和预言家躲藏的树下，只言片语中提到国王发布的征召令、从高原赶来的部队，以及听说先遣小队里有同伴被陌生人害死。

    他想起昨晚镇上死掉的人类。喋血灵，一个奥尔德拉沉睡时从未听过的词，血族对此没有多少记载，或许那些黑鸟是最近才出现的生物。

    远处人开始拴马、清理空地，奥尔德拉意识到，这群佣兵并非路过找寻什么，而是和他们选中了同一块歇息区域。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这群佣兵是在此短暂休息。

    万幸，他们仅仅在此停留片刻，很快就又清点人数，准备离开。其中几人用树枝扫去队伍痕迹。

    就在此时，一个人无意间扫开那层掩盖在阵法上的雪。

    眼见这一幕，特洛熙几乎心跳停止。她原本是打算用足够的雪消除结界法阵痕迹，但奈何头一回cao作，动作不够熟练，在来得及完成前就被血族推去躲藏。结果却造成了最大纰漏。

    只见对方团队里，一个看上去像巫医的人蹲下身，查看片刻，扬手撒一把粉。

    随着那粉紫色烟尘散开，特洛熙和奥尔德拉之前停留在此的印象竟然在雾中隐约浮现。

    看到女孩手上那把匕首时，佣兵团中爆发出不小sao动—————此刻再反应不过来，特洛熙就该被开除法师身份了！他们一定是昨晚那群人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