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1/1页)

    12.

    在李杨明身上靠坐没多久，小姜就坐起了身。

    不过两三分钟，李杨明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这时又被小姜起身的动作弄醒，迷糊地收了一下手臂，把小姜抱紧，含糊问：“到哪去？”

    小姜没有回答李杨明，他把李杨明抱着自己交叉的双手拔开，李杨明喝醉了，醒来大概什么也记不住。

    小姜拿起羽绒服套上，拉链拉上就下了床。他里面什么都没穿，下床只是为了看一眼到底是门没关实，还是窗没关实，他总感觉有风。

    窗户就在门旁边不远，与门同一侧，对着床，外面是院子。

    小姜走近，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他把窗拉开，准备对齐再合上，一垂眼发现窗台底下黑乎乎的，蹲着什么。他吓一跳，惊得手抖了下，定睛一看是个人。

    再一看好像是李杨帆。

    小姜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堂屋的门合着，透出几丝亮光，还能听到堂屋打牌的声音。

    李杨帆迟迟没听到关窗的声音，心虚地抬起了头，一抬头看到窗户上面伸出一颗头望着他，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魂飞魄散。

    对上李杨帆惊惧的目光，小姜没有什么表情，他十分淡然地收回头，把窗户合上了。

    李杨帆的腿还是软的，好半天他才能站起来，走到自己房间——

    其他小孩子吃完晚饭都早早回去了，他留太晚，看大人赌牌，蒋翠玲就把杂物间收了出来给他睡，里面有一张小床。那些打牌的人赌得兴奋，不到天亮熬不住了是不会散场的。

    13.

    吃早饭的时候，只有小姜和李杨帆两个人端着碗在堂屋的火盆边吃。

    李杨明在房间里拆小姜昨天弄脏的被子，他已经吃过，小姜起得晚些，他们都吃完了小姜才起来。

    李杨帆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起得很晚，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蒋翠玲还问了两句，问是不是杂物间太冷了，李杨帆只说不是，说玩手机玩太晚了。

    而小姜起来时，就没看到李杨明父母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姜端着碗，仔细地看了看李杨帆的脸，还是感觉他很土，别的都记不住。长得可能还行，但再帅的脸土起来也没啥意思了。

    李杨帆埋头吃饭。

    小姜看着他，问：“你昨天看什么？”

    李杨帆立刻被嘴里的稀饭呛住，不停地咳。咳完，他满脸通红，还往堂屋外看。

    小姜说：“问你看什么？”

    李杨帆结结巴巴，“我，我——”

    小姜看着他，问：“看了多久？”

    李杨帆登时从头红到脚，只感觉鼻腔一热，接着感觉有鼻涕流了出来，他忙用手擦，一擦才看到是血。李杨帆更加窘迫，逃也似的抱着碗跑了，留下小姜一个人坐在火盆边。

    看着没有关的堂屋大门，小姜有点无语，起身把往里灌冷风的门合上了。

    吃罢饭，小姜拿着空碗走出去，看到李杨明穿着长裤和板正短袄在院子里搓被罩，李杨明袖子往上抽了一截，大盆子里热气腾腾。

    小姜没见过这画面，不由稀奇地看了两眼。

    正巧蒋翠玲回来，见到这场景，立马一个大跨步进门，脚把外面的雪带进了干燥的院子，急急过来，“杨明，咋让你洗呢？快快快，放下。”

    蒋翠玲把李杨明手里被罩抢过去，说：“我来我来。”

    李杨明说：“没事，就搓一下。”还是被蒋翠玲挤走，说：“哪用你干这个？”

    蒋翠玲利落地搓着被罩，李杨明在旁边桶里撩了点净水洗手，她揉了两把，抬起头，看见小姜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不由说道：“小姜你也是，杨明那么辛苦，你平时也没有事，又不用上班，家务这些也多caocao心。”

    小姜露出一张大笑脸，说：“阿姨，不好意思，李杨明非不让我去上班。”

    李杨明看向他，没说话，但目光微厉。

    小姜还是嬉笑道：“我出生到现在，连个碗都没洗过，还指望我洗啥衣服呢。”

    蒋翠玲道：“那也该学一学了，也这么大个人了。”

    李杨明看着他洗碗。

    小姜毫无表情，把手放进黏糊糊兑了洗洁剂的铁锅里，洗好一个碗，拿出来，就往灶台上砸一个。

    蒋翠玲在院子里把被罩拧干，听见厨房里的声音，也不抬头，继续换盆水冲洗。

    小姜洗一个，砸一个。

    李杨明说：“这不是会洗。”

    小姜心里顿时涌起滔天的恨意，一万斤的石头全压在胸口，他把手里还带着泡沫的碗狠狠砸下，瓷片飞溅，刮破他的衣服，也刮破他白嫩的手，混着洗洁精的洗碗水渗进伤口，极其地疼。

    他盯着李杨明，“你说的话，全他妈是放屁！全是！”

    说着话，他眼已红了，只是没有眼泪流出来，如果目光就可以杀人，他已经把李杨明杀了。

    李杨明脸上也被飞溅的瓷片划出一道血痕，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看一下小姜的手，小姜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往后避开李杨明，恨恨看着他。

    这时两人都感觉到厨房门口一暗，似乎有人进来，一齐看过去，看到李杨帆端着碗，一只脚跨进了厨房，紧张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两个，一副不知该不该继续进的样子。

    原来李杨帆跑出去，羞赫难当，怕被小姜追到，一路埋头快走，走出一里路，低头一望，还端着三哥家的碗，里面还有半碗稀饭加剩菜，另一手还拿着双筷子。

    这拿回去怎么解释的清？

    呆滞半响，又踌躇半天，李扬帆一路慢腾腾挪过来，一进大门就听到厨房的摔碗声，接着就听到了小姜的话。四婶在院子里埋头洗东西，仿佛没听见。

    看到来人，小姜没有表情地转回脸，他背对着李杨帆，李杨帆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李杨明对李杨帆露出微笑，仿佛这一片狼藉全不存在，和蔼问道：“杨帆，吃完了？”

    李杨帆这才把另一脚跨进来，“对......”他走进来，望了望李杨明脸上的血痕，把碗放到了灶台上。

    灶台和地上碎了一地碗渣子，小姜盯着灶台一角谁也没看，李杨明虽然看起来和蔼，但也站在原地未动，这是一个等他走了继续吵的气氛。

    李杨帆在两人之间看了看，鼓起勇气问道：“三哥，这是咋啦？”他笑着问的，想打个圆场。

    李杨明微笑道：“没事，教小姜洗碗。”

    李杨帆立刻撸起袖子，“嗨，这叫啥事，我来我来，咋为这种事吵架。”

    这时候蒋翠玲在外面喊了李杨帆一声，“杨帆，过来给四婶儿帮个忙。”

    李杨帆应道：“哎，好的。”他往外走去，看到侧对着他的小姜往里偏了一下脸，眼尾红了，眼里似有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