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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自首 (第2/2页)
同性恋不止,还被同性恋看上,什么“黄道吉日”?匆匆离开。 吧台边的两人一声不响喝掉八瓶黑啤,江仪喝得醉醺醺,接到来自阿娇的电话,口齿不清道:“你不是和我分手了吗,还打我电话干嘛?” 电话里的人不知讲了什么,江仪身形一僵,起身朝外走去,章寻也跟着起身,无视坐在门口的瘟神。师兄妹二人摇摇晃晃、相互扶持走出“十巷”,瞧见门口站着个高挑的女子。 江仪颤巍巍扑到女子怀里,身高矮了一截,气势也矮了一截,变得小鸟依人。 章寻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见江仪的女友,没料到这位阿娇原是一位一米八的女孩,身材健美,肌rou匀称,皮肤是黑亮的小麦色。阿娇把一身朴素的运动服穿出威风凛凛的气势,立在灯牌下,幻变的灯光投到她深邃的五官上,好像给雕塑上了色,她微微蹙眉,不怒自威。 江仪趴在阿娇胸脯上,心碎地嚎啕:“jiejie!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阿娇扶住她的肩,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她声音含着愠怒:“江仪,你一天天就气我吧!” “我干了什么又把你气到了?你就不能念我点好的地方?” “你看看你醉成什么样?你知不知道你手术完不能喝酒,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再也不想管你了!” 江仪往阿娇深色的外套上留下一摊泪迹,她瓮声瓮气道:“你跟我分手,我难过,喝点都不行?你要是和我复合,我再也不喝了,我就爱被你管,你再管我一次行不行?我爸不管我妈不管,连你都不管,我就这么讨人嫌?” 阿娇垂着眼帘端量她,半晌,抬手轻抚江仪的背,“不是我不愿意管,是我没办法管。” 她咽了咽,轻声说:“你们家要送你出国,我们家没法支撑我出去,我只能留在这,你去那么远,难道我的手能伸那么远去管你?” “你每次都替我瞎决定,我说我要去了吗?” 江仪小声抽泣,讷讷道:“再说你成绩这么好,你迟早要出去比赛的,你去哪比,我就飞去哪看,你还怕见不到我吗?我一晚上不给你涂脚就闲得慌,还是说你想换谁给你擦药?” 阿娇嘴巴紧抿,睫毛微颤,最终叹出一声,把下巴靠在江仪的发端,“你下次再一个人出来喝醉酒,我就真和你掰了。” 江仪圈住阿娇的脖子,往她颈上蹭了蹭泪,“不是我一个人,我和我师兄来的。” 阿娇往廊檐下一瞟,瞧见江仪的师兄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软趴趴的眯着眼靠在柱子上。 不太靠谱的样子。她问江仪:“你师兄喝醉了,他怎么回去?” 旁观这场哭戏已久的汤可林蹦出来说:“我送他回去。” 吊儿郎当的样子,阿娇又想。她没空管别人,把烂醉如泥的江仪背走,两人的身影逐渐隐入黑夜中,影影绰绰,消失成点。 章寻看江仪走了,直起身要下台阶,眼见一个人蹲在他跟前挡住去路,那双狐狸眼回头看他,说:“我背你。”章寻绕开他,踉踉跄跄步下阶,走一步,那人又挪到他面前,拍拍后背。 “我来背你。” 章寻拧紧眉看着这拦路虎,心想,给你机会解释的时候把自己吹得有多逍遥自在,现在不想见你了,又上赶着来倒贴。作风随心,阴晴不定,难道地球转东转西都得依你的心情?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为什么要迁就你? 你们汤家的男人,老的道貌岸然,大的倚老卖老,中的玩世不恭,小的虚情假意,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我一姓章的就得伏低做小顺着你们的意? 他涨红了脸,大为光火,往男人背上狠踢一脚,“你们姓汤的都给我滚!”撂完话后跌跌撞撞冲到马路旁打车。 汤可林没料到他突然发火,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脑袋发懵。他稳住身形揉了揉背,忙追上去,章寻已经拦下一辆计程车“啪”地甩上车门走了。 司机师傅听见这摔门声就rou痛,他看向后视镜横了一眼这位醉汉,“我说老弟,你悠着点,你生气别拿我的车泄愤啊,我大晚上出车赚的钱还没加油花去的钱多,我混口饭我得罪......” “坏了我赔。”章寻望向车窗不再言语。 汤可林也拦住一辆计程车追上去,那司机师傅乐呵道:“嘿哟,抓贼啊?”一踩油门飞上去。 “你看我长得像正派的样子?” “不像,那就是贼人自首。” “......大哥你会说话吗?” 师傅打着方向盘,与他推心置腹:“你们这种情形我见得多了,前面那车坐着你媳妇儿,你俩闹掰了,玩你追我赶。老弟,听老哥一句话,闹脾气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就一哄二跪三低头,再笑、再讨好,回回奏效。” 汤可林现在碰上半路杀出的人生导师就犯憷,摸了摸裤袋,钱包还在,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御水湾”小区门口,汤可林下车,想起司机师傅的言传身教,遂挤出微笑追上章寻,偏头一看,笑不出了—— 章寻微垂着脸,颊边挂着斑驳的泪痕,也不眨眼,生怕眼眶掉出泪;也不说话,只轻轻地吸鼻子。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使他看不清路,他只凭印象横冲直撞地往单元楼走。 汤可林在他快踢上路牙石时给他正了正方向,一路缄默不语,尾随他进电梯。 电梯间无其余人,章寻按了五楼,站得笔直,不看身边的人一眼。汤可林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章寻不接,汤可林便托着手帕移到章寻下巴那接泪,眼泪一滴一滴把手帕洇湿,有的流入汤可林指缝,他觉得有些烫手。 小小一个电梯间,令人窒住呼吸、乱了方寸。广告牌里的人都在笑,嘲笑他们的蹩脚。两个成年人,感情处理得一塌糊涂,不比婴儿的哭笑来得直率坦诚。自作聪明地卯足心机试探,亲手葬送真心。 电梯抵达五楼,章寻出去,汤可林也跟着出去。章寻擦了擦泪,像输银行卡密码一样开锁,左手捂住键盘,右手盲按数字。 锁开了,他再一次甩上门把汤可林拒之门外。 夜色浓重,汤思哲进到小区,瞟见他小叔绕着门口的花圃抽烟,他本想装看不见绕过,却听他小叔莫名其妙说:“我在消食。” 汤思哲一顿,“哦”了一声走开,想到上回被汤可林占车位的事就恼火,害他跑老远去停车。汤思哲冷笑一声,暗忖,你消食告诉我干嘛,你消失都不关我事。 汤可林停下脚步凝望汤思哲远去的身影,一路灯光相送,把人送进单元门。 真够光明正大。 汤可林愈发觉得自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居无定处、人人喊打,所有心思都只能掩藏在黑夜里。 他收回目光,把烟捻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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