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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死之原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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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我还是这般说道,“这龙是给你侄子的,谢郎。”

    我本是要喊“谢探花”的,可瞬息里念着这姓吴的喊谢晤是这般喊,又回忆起谢晤此前欲求我那假惺惺的大哥的事。这少将军确实和谢晤关系不一般,我怎么可以和他一样的喊法?刹那“谢郎”二字就出了口。

    画糖画的正在画马,手一抖,把马蹄子给画歪了。

    谢晤本还在暗示姓吴的,也恍惚以为自己听错,转头看我。

    吴岑眨眨眼,他脑子被这一声“谢郎”给喊愣了:这不是姑娘喊心上人的称呼吗?

    紧接着,那马蹄子一歪,他的心神又被糖画给吸引走:“诶,小爷的马!”

    谢晤脸涨红着,弯下腰,几是惊慌,小声道:“殿下,不可……”这声低低的“不可”里全是急切。谢晤心里念着女儿家的清誉,也以为是我在街上被人教坏了。“又或者是六殿下在宫里不曾知晓这是姑娘喊心上人的称呼,只是听那些姑娘唤男子是这样便糊里糊涂学着……”他想。

    是冲动喊错了称呼,可谢晤低声解释的样子把我惹恼了。他都入了我的拾花观不知多少次,在外人眼里,早就当得我这声“谢郎”,更何况是他主动递帖子邀我的,如何不能唤?

    我便固执地又道了一遍:“谢郎——”和此前那声不同,这次我学着秋耳教我的法子。

    秋耳之所以认出我非是女儿身,便是因我的神态动作间没有女子的一些“小动作”,这些动作非是环境或者习惯造就的,而是生理带来的差异。她确实是个人才,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天才。生理上的差异是无法避免的,但可以用技巧弱化。

    谢晤怔怔看着我。

    我低下头去,用我方才宴上萧皇后那儿学的:“谢郎,兔子。”

    他转过头,又一次避开我的眼神。

    “好吧,”谢晤低声道,“可是殿下,我们现在在外面,唤我霰明便可。”

    这是他的字,他还没有及冠,这个字是他自己取的,便是右相也不曾知道。

    霰明,霰明……

    我的,霰明。

    画糖画的人把花歪的那一笔画成了遮马蹄的祥云,吴岑复又开心起来,他喜滋滋地左右看手中的糖画,觉得这马甚得他的心思。

    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兔子,可也不如小安子所想的原因而要龙,这龙糖画本是想着赔谢赋的麦芽糖。

    吴岑对谢晤笑。“怎的?谢家三子竟是这般——”他想说急色,可又在谢晤看过来的眼神里硬生生换了个词,“怜香惜玉。”

    我眨眼,忽又觉得不是不能接受这兔糖画,因谢晤道又看我:“阿迟,日后有机会,我给你送几只兔子养着。”

    他希望我能如兔子一样平平安安地、顺遂地度过此生。

    32

    我拿着兔糖画回到宫里。

    那私道很窄,小安子在墙的那头帮我接着糖画,我缓身侧着过了私道。

    深夜,我们快步走过宫道,摇曳的灯火映着漫长寂静的廊。将要拐过一个角落时,忽听有人声:“谁?”

    是和总管,我父皇身前的人。

    转瞬间里,我侧身缩在宫柱后面,把自己牢牢藏着。

    这个时间节点,和总管为何会到这么一偏道上?

    来不及细思,今夜我私自出宫的事万不可被我父皇知晓,宫宴上之事已是在帝王的疑心上起舞,若他又知我违背宫规夜里出去——

    “小安子?”和总管尖着嗓子,看到了拐角后的小安子。

    小安子:“今儿上元,六殿下在拾花观里哭着厉害,又不肯惊着陛下和娘娘休息,奴才便想着寻糖画讨殿下开心——”

    和总管道:“可是咱家听到了一个人的足音。小安子,那足音虽然小,可咱家不记得你是会犯这个错误的。”

    “是奴才心急,犯了错。”

    一时安静。

    我在宫柱后面缩着。

    “这宫外的手艺不错。”该是和总管在看那兔糖画,“想来六殿下会喜欢的,你倒是个聪明的。”

    又是长时间的安静。

    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此前出宫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谢晤说要给我找兔子养,他没想到在宫里是活不下去兔子的。

    “可这宫外的吃食不干净,”和总管尖着嗓子继续,“而且,小安子,咱家刚从拾花观里出来,没听着你说的动静,那六殿下不是说已经睡下了吗?”

    最后半句的长音轻轻地断在空中。

    小安子:“六殿下不想惊着陛下和娘娘,缩在被窝里闷不吭声地流泪,奴才们都急坏了——您来拾花观是?”

    和总管听不出喜怒:“卫婕妤说了六殿下的好话,陛下怜惜,命咱家送些东西到拾花观里,你好些伺候六殿下,这宫外的吃食……想来陛下送的东海明珠会让六殿下好生入睡。”

    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凝视着宫廊外的地方,黑暗无光。

    “总管大人——”

    “呀,真是的,宫外的东西就是差劲,怎么就碎了呢?”

    33

    我一宿没睡。

    第二天天亮后,果然得了消息。

    小安子低着头,尖细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谢家二子谢晚昨夜参加文会,因妻子有孕而提前离席,路上马不知为何受惊疾驰,就那样牵着车落了雁尺湖,人还没有找到,马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京中还有湖名为雁尺?”我听见自己喃喃。

    小安子深吸一口气。“有的,主子,”小安子说,“当年先皇迎卫太后前,国师府就设立在雁尺湖的湖心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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