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辗转反侧 (第1/1页)

    入夜了，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伊西斯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忽地睁开了。他给睡在一旁的马太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又身手矫健地从窗户中翻了出去，平稳地落在草地上。

    伊西斯左右观察，移动到了与别墅有一定距离的花园里，这才将腕上的光脑打开，拨给了一个人。对方接通，一张亦正亦邪，亦雌亦雄的美丽面容出现在虚拟屏幕上，竟是白天那将伊斯西送来的金发军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是凭栏来到这颗荒星的第九个晚上，她还是万般地不适应。夜晚，她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烦躁，难以入眠。干脆下了床，拿了冰箱里的蛋糕，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坐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星星。

    这颗荒星的景色时而美不胜收，时而百拙千丑，跟天气有着很大的关系。好在今晚放晴了一些，还算能看到星星。

    一颗...两颗......十二颗...凭栏数着星星，内心终于平静了一些。

    这份平静又起波澜，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嘀咕了一声“谁骂我”然后感受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她转过头去，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马太？你也睡不着吗？”凭栏蛮喜欢马太，她把马太的突然出现理解成孩子刚到一个陌生环境，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她笑脸盈盈地又搬来一个小凳子，示意马太坐下。

    马太点点头，可怜的小脸蛋埋着，有些拘谨地坐下了。

    “吃吗？”张凭栏将手中的蛋糕递过去。马太几天没吃过饱饭了，他很想吃。可他没见过雄虫主动给雌虫送东西，面对这位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雄子，他手足无措。

    凭栏见他馋却又为难，便直接把盛着蛋糕的叉子递到他嘴边。

    “吃吧......阿嚏！”

    “！雄子您没事吧！”

    凭栏哭笑不得，心想应该是今晚受凉了：“只是打个喷嚏而已，怎么反应那么大。快吃吧。”

    马太小心观察着张凭栏的神色，吃下了这口小蛋糕。蛋糕的口感并不算细腻，而且味道过甜，算不上好吃。但是对于马太来讲，却是难得的美味，小孩子马上就放下了戒备，二人之间的氛围很快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凭栏一边喂马太，一边往自己嘴里送。她望着夜空，眼睛左瞧瞧右瞧瞧，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马太，你能找到北斗七星吗？”

    马太张嘴，作势又要张凭栏再喂一口，他含含糊糊地问：“雄子，北斗七星是什么？”

    凭栏见状又投喂一小块蛋糕：“北斗七星就是...＂话语一顿，凭栏随即意识到，她脚下的这片土地并非她所熟悉的，她头上的这片天空也是如此。她已经不在地球，哪能看到北斗七星呢。

    她的神情变得落寞：“马太，你想家吗？”

    “家?”

    “对，就是你之前住的地方。”

    马太吞下最后一口蛋糕，思考片刻，答:＂不，雄子，我不想念那个地方。那栋房子里很多不熟的漂亮叔叔，巴德雄子总是欺负这些叔叔，我的雌父也经常被欺负。＂

    “巴德雄子…?”

    “就是雌父的前雄主。”马太小嘴一撅，他甚至没有叫他雄父，而是用雌父的前雄主代称，看起来是十分讨厌这位巴德雄子了。

    “马太，你看起来不喜欢他？”

    “唔……因为巴德雄子不好，他就是那种……表面笑眯眯，背后拿针扎虫翅膀的坏人！＂他说着打了个哆嗦，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怎么说来着，这叫道，道猫......”

    ＂这叫，道貌岸然，。＂

    ＂对对！＂马太兴奋起来：＂他当众给雌父披外套，回家就用烟头烫雌父的虫翼！雌父说这叫…叫…衣灌......＂

    ＂衣冠禽兽。＂凭栏戳了戳马太因激动而发烫的脸颊。

    ＂还有还有！＂马太兴奋地晃着腿：＂他明明自己摔碎了花瓶，却说是艾米哥哥撞的！＂

    ＂过分！诿过于人！＂凭栏掐起腰，为父子二人鸣起不平来。

    “最过分的是，巴德让我参加不好的宴会，他是为了逼雌父犯罪故意那样做的！巴德家的雌虫叔叔都这么说！＂马太两腮鼓鼓。

    “什么！？”凭栏瞪大了眼睛，眉毛扭在了一起：“那他可就不止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诿过于人了！他还人面兽心，行同狗彘，丧尽天良！就应该把他的筋抽出来给你雌父当绳跳！”

    马太咯咯笑起来：他接着问道：“巴德是道猫...道猫岸然的话，那雌父呢？雌父是什么？”

    凭栏对这孩子愈发宠溺起来了：“你雌父啊，他......”凭栏她思考片刻继续道：“他孔武有力，文韬武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凭栏想起那双由狠厉变得谄媚的双眸，曾在清醒的第一时间选择去寻找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就像凭栏的母亲在病床上醒来时，她也会第一时间去找凭栏一样。

    凭栏仰头望向那片星空说：“你雌父一定很爱你。＂

    马太突然安静下来。他低头摆弄着手指，星光在他睫毛上凝成水珠，凭栏这才发现他哭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雄子家里没有其他雌虫哥哥，雌父做了雄子的雌奴，比做巴德雄子的雌侍还要好。＂他揪住凭栏的袖口，手指关节发白：＂凭栏雄子，我能不能…能不能…叫您雄父？＂

    凭栏一噎，过几天就放你们走的话就在嘴边，凭栏却怎么也不能对着这个孩子说出口。是了，一个二婚带崽的不能服役的军雌，又怎么在这个社会活得安稳？他的前夫会不会继续紧逼？他的孩子又会遭受怎样的白眼？

    看着这个跟自己遭遇相似的孩子，想起自己童年时期因为没有mama而遭受的一切，凭栏的怜悯悲愤之心和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

    马太见张凭栏迟迟不回应，慌张道：“雄子...您是不是生气了，我，我其实...”

    “可以。”

    马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凭栏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马太。”

    马太一阵欣喜，眼中闪出了泪花，他跳起来抱住了张凭栏，雄父雄父地叫着。凭栏回抱，抱得紧紧的。

    也许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凭栏想。但我可以给别人一个完整的家。

    星光照在凭栏的脸上，朦胧地映出凭栏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