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西与死亡 (第1/2页)

    本章第一视角，我－伊洛

    罗湖村是个老村子，不知道何时开始欣欣向荣的，也总是举办不知道何时开始的罗湖盛典，供奉着一个叫“昆托斯”的神。

    盛典需要一男一女主持，祭司通常亲自在十八至二十五岁的适龄男女中选拔5天，确定最合适的人。男人戴上橡树冠，而女人戴上水仙冠，以示他们的虔诚。这些男人女人通常都很高挑健美，双眼明亮，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神绶的金童玉女。

    萨西刚满21岁，他的地主父亲早逝，母亲也垂垂老矣。他家的房子建在河附近，后门通着树林，沿着河的下游是个厨房，就一个帮佣，再往下是马场，由几个仆人守着。前门通往市集，往里面的大堂看，总是能看到厨娘拎着条甩尾的虹鳟鱼跑过，以及萨西母亲躺在摇椅上的背影。

    萨西不常呆在屋里，他穿着长靴牵上马就往树林里跑，一跑可能就是一天，等夕阳落下后再狼狈地让马儿先回去，自己走到酒吧那里喝点清淡的酒。他身上套着麂棕粗花呢马甲，每次从树林里走出来，被勒住的衬衫都会在裤腰附近翻出来。然后总被酒渍弄脏，所以很多姑娘都以为他是个四肢健壮修长又不修边幅的酒鬼。今天他拿着报纸从我家敞开的大门前匆匆路过，被我提着脏衣服的meimei伊美看见了。

    萨西洁白的衬衫和周正的面孔让伊美松开了篓子，猛砸了下脚，发出一声闷响。她边痛呼边骂：“真是烦死了。”

    抱怨了下后，伊美干脆停下来和我闲聊两句：“柔琳真是奇怪，居然要在主持完节日后立马结婚，我那两天还得换两套衣服去才行。”伊美揉着脚看了我一眼，心不在焉地谈论着几天后的盛典，毫无疑问萨西和柔琳被选中主持盛典。

    她又说：“我要是再长高点，那个篓子砸下来的时候我还能反应过来。”

    她再长高点，或许也能被选上，和萨西一起主持盛典。

    萨西的双腿很长是众所周知的，尤其是扯住缰绳轻松跨上马儿时，大腿也显得更加结实，他应该不用为躲不开篓子而烦恼。

    我问伊美：“柔琳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她不是和萨西在一块吗，萨西总去酒吧。”

    “他们，像对鸳鸯似的。”我笑嘻嘻地打比方。

    伊美毫不在意：“他们才没什么关系呢，柔琳恰好在酒吧工作而已。”

    “不过柔琳确实很喜欢萨西，但是拜托你想想，谁都喜欢萨西。”

    我母亲闻言插了一嘴：“萨西确实一表人才，还有家产，是个好的新郎人选。”

    meimei立马噤声了，她嘟嘟囔囔的，脸色难看地抛下衣服去厨房。

    我把活计都做完了，坐在门槛上卷着秸秆，实际上在看广场喷泉旁边丝织坊门口站着的萨西。他抓着报纸，跟织坊的老板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方脸臃肿的老板眼眶里挤着单片眼镜，低下头去看萨西手里的报纸。两个人毫不掩人耳目地嚷嚷着纸上的新闻，老板拍了拍店里展览的彩色布匹，说了些好听的话，萨西眉飞色舞地终于扬起了点笑容。须臾间，萨西朝我看了过来，他扬了扬手，压着笑容冷冷地瞪了我。

    我从他故意提高的声音里知晓了征兵的消息，我也迎着他，张开嘴对他说了一句话，他并没有听清，维持着不耐的样子转过去了。

    柔琳刚从果园出来，她一袭流光般的长发还沾着果叶，手里提着篮子，里面红彤彤的都是苹果，明媚的阳光爱惜着她的脸庞，古典如泉水的一张脸。她正巧路过，跟我打了声招呼，递了一个苹果给我。

    “伊洛，这是刚摘的，我尝过，应该是今年最甜的一批苹果了。”柔琳做事利落，头巾也没摘下来。

    “谢谢了，柔琳，我这里留了你之前订的几种鱼，你要拿回去吗？”

    “太好了，有草鱼吗，我拿两条，另一条我会付钱的。”她惊喜道。

    我：“你是要帮萨西拿吗？”

    “是的，是的，萨西很喜欢吃你们家的鱼，不过他总是别别扭扭的不肯买。”

    萨西和我的关系僵硬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

    “柔琳，你不要太宠他了。”我说完，就起身拿了两条还活蹦乱跳的草鱼，肥硕得鳞片闪闪。

    柔琳看到鱼，嘻地笑了：“伊洛挑那么棒的鱼是为了萨西吧，我又沾光了。”

    我那充气般的心情顿时有点瘪了，摇了摇头。柔琳见此补充：“我会和萨西说是我自己要买两条的。”说完就哼着歌去找还坐在织坊门前凳子上的萨西，柔琳比我的meimei大上两岁却更加活泼。

    萨西见到了柔琳，他嗖地站起来，表情罕见变得奇怪，焦虑得似乎有谁拿了一把镰刀追在柔琳背后。他按捺住眼神，左右看了看，伸手抓着柔琳的果篮，就把柔琳带进店里。他在提防谁？我猜很大程度上是尤利，因为尤利是柔琳的未婚夫，暴脾气又阴损的尤利一直看不惯两人走得近。

    这个没有分寸的贪心鬼。我盯着关上的门心想，手里的秸秆被我捏得掉渣。

    －第二天－

    “啊啊啊啊！！！！”

    叫醒罗湖村的不是公鸡，而是恐惧的尖啸，被惊扰的乌鸦成群地飞上了天，像黑色的雾被打散。

    那个鲜活的前几日还在企图缓和我与萨西关系的柔琳成了一具布满晦色的尸体，她简单地横陈在水井旁边的板车上，金黄的头发几乎和上面的稻草融为一体。她的手垂在一边，被砍出豁口的脖颈不再流出鲜血，一双琥珀的眼睛已然失色，死死盯着水井的方向，仿佛那里有着肮脏的东西。

    从死亡现场飞奔回来的伊美提着空水桶就坐到椅子上，她反胃了几声。我惊讶地问：“柔琳真的死了？”

    伊美点点头，用手蒙着眼睛，她试图回忆：“她是被砍死的。”然后幽幽地说：“像是砍只鸡的脖子那么干脆。”

    我停了一下，因为我手里现在就握着刚杀好的去头的鸡。我苦笑：“伊美，你差点把我吓到了。”

    伊美犹豫了，还是担心地说：“萨西刚刚也在，他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对了昨天跟萨西借的绳索还没还给他呢，我得去还了，顺便看看他，以免出事。”伊美着急地说，用繁忙的动作和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