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过年 (第1/1页)

    等齐夏齐冬哥俩忙完自己的活儿走进厨房，那里面两台煤气灶上各垒着一口大锅，正大火力运转着，除夕夜大餐的筹备工作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于是，这样的条件也没给他们太多展现自我的空间，两人各守厨房一边，打下手做了些收尾工作，转头，就要忙着上菜了。

    一家六口每人手里都端了一个盘子，可最后还是一共走了两趟才把所有的菜全数上齐。餐厅正中，一张老式的木桌，饭菜摆放得井然有序，一片丰盛而热闹的场景。小辈等在一边，两位长辈入了席后，才分坐在了桌子两侧，一家三口一侧，单独的齐冬一侧，这样的位次对比，让单独的那位实在有些显眼。小芸是个不能在座位上安静坐住的主，一会儿就要跳下去帮人倒酒倒饮料，认认真真，服务到位。齐冬平日里没多爱喝酒，但在这重要的节日之中，难免也被劝说小酌几杯。

    于是，就着桌上的大餐，杯中的酒也更醇厚了。每一口进了肚，似回味无穷。齐冬本就是个容易上头的人，刚还没喝下两杯，脸上便已经晕染的红彤彤一片了。

    酒精浓度不断抬高，桌上的每个人都变得更健谈了起来。而在这个即将与旧日子告别，新生活就要到来的更替之际，最应景的话题自然就是过去与未来了——小辈们希望长辈身体健健康康，心情快快乐乐。而长辈们对于两个儿子也有不同的期许，大儿子家庭美满，但母亲希望儿子能抓住机遇换个更好的工作，目前这个加班太多难兼顾家庭，过度消耗身体。对于小儿子，则是最近老生常谈了太多次的话题，再多说一次，齐冬便像是被念了紧箍咒的猴哥，头又开始疼了。于是默契地，也没有就此再多说下去。

    再到后来，菜不知道吃了多少，酒倒是真喝下去了不少。等站起来准备把盘子端回厨房，齐冬往前迈了两步才发现走得摇摇晃晃，不成一条直线了，他确实许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晚餐过后，客厅的电视机锁定了央视一套的春节晚会，虽然不一定会看，但总要放着出个声，就会生出几分节日氛围。客厅边的四角方桌上正放着一副麻将，除开小芸和齐冬，其他四位正坐在位置上，准备来一场跨年麻将对决。

    齐冬自小便被母亲常抱在麻将桌边，那样的氛围熏陶之下，就是看也该看会了。但不得不承认，在打麻将这件事上，自然也是有天赋高地之分，而很不巧，齐冬刚好属于没什么天赋的那位。一开始家里打麻将时人不够还会喊他，可打多了摸清他的水平，亲妈看了都火大，时间久了，也自动忽略他了。

    而此刻，就见小芸正坐在自己mama身边“指点江山”，不用上桌的齐冬自然也落得个清静。他一个个认真回复着朋友们发来新年祝福，在喧闹之中体会着一种完全不同的静。

    宋孟柏的祝福也在那一列微信之中，只是相比于其他人文采斐然的长篇，男孩的生活化祝福显得“鹤立鸡群”——“齐老师，等零点你不会已经睡了吧哈哈，先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下面配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满脸笑容比耶的自拍，还有一张是年夜饭的照片，和齐家的属于完全不同风格。

    齐冬看着不自觉地笑了笑，思考了几秒钟，认真回复。

    [冬]大概还是会熬到十二点之后再睡吧，怎么都该有些仪式感。祝福收到，也祝你新年快乐，身体能早些恢复健康回归赛场！总之，要开心，保持良好的心态也会有助于伤病的恢复。

    [小宋]收到～反正我现在就挺开心的！外面好像已经有人在放烟火了，给你看[图片]

    齐冬点开了那张图，漆黑的天空，绚烂的烟火，那样美丽的画面在一瞬间定格，齐冬也感到了传递而来的幸福。

    大年初二一早，一家六口赶了清早的飞机落地海南。一出机舱，从寒冷的北方到达湿热的南方，感受着头顶晒下来的热情的阳光，齐冬的心情也分外愉悦。

    不过之后的几天，他倒是越来越感受到旅行的疲惫了——为了提前锻炼亲弟弟扛起家庭责任，好让自己在出国这三个月里放心，从前都是忙前忙后掌管一切的齐夏这次安心做了甩手掌柜，把所有工作全交给了齐冬。而一个人的旅行与一群人的旅行注定是不同的，更别说这团里还有两位上了年纪的团员，于是，一切的行程都需要以舒心放松为主，不能安排得太满，不能太累，能坐车的地方尽量安排车接车送，山少爬，缆车可以多坐，等等……

    总之，从前被忽视的小细节，眼下都要被拎出来多做琢磨。

    而一旦跳出做了策划者，齐冬便察觉，自己似乎很难再享受旅途本身的快乐了，只有手机里偶尔拍下的小花小草，忠诚地记录下了一闪而过的惬意。

    等终于到了旅行的最后一天，从海口飞回北州，走出机场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齐冬倒感受到了难得的愉悦与安全，他还是更喜欢眼下的这片土地。

    [小宋]齐老师，回北州了？

    刚出机场，宋孟柏的信息比预约接送的滴滴车来得还要准时。站在地下停车场C区101号口，齐冬查看了一眼手机app里出租车的运行轨迹，告知家人大概还需要在这里等待十分钟才能上车，接着，回复了宋孟柏的信息。

    [冬]刚下飞机，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时间跟你多聊。

    [小宋]在海南玩得开心吗？

    [冬]家里人玩得都挺开心的，我……我也没有不开心，纯粹就是累，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

    [小宋]怎么了？？

    [冬]长话短说……好像一下也说不完，等之后见面了再聊吧。对了，还忘了问，你父母是走了吗？

    [小宋]对，昨天走的。

    [冬]啊？那你现在家里是一个人吗？有谁在照顾你吗？

    [小宋]是一个人，不过也请了临时护工，要不然我饭也没法做，迟早要饿死了。

    看着对面宋孟柏发来的话，齐冬隐隐有些心疼与自责。其实上回在男孩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应该就他的生活多问上几句，要不这生着病一个人的，也确实太难了。

    [冬]那什么……明天你方便吗？我去你家见见你，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小宋]太方便了。不过，其实刚才找你，我本意是想先跟你提请求的。

    [冬]什么请求？

    [小宋]明天我复查，你明天有时间的话，就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冬]成，这都是小事。

    [小宋]谢谢齐老师，那明天九点见？

    [冬]OK

    “谁啊？聊得这么入神？”齐夏突然靠在耳边低声咕嘟了一句，原本专注手机世界的齐冬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吓得差点快把手机给扔出去了。

    “没谁啊……哥，你不带这么偷看我手机的。”齐冬一撇嘴。

    “我没偷看。就瞄到了个明天九点见，你这行程倒是安排得挺满？没事，跟我交个底吧，哪个美女？不是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吧？”

    “你这都想哪儿了？工作上的事而已。”齐冬继续嘴硬。他想，自己如此热爱北州雄狮，那么，将开车带球队冉冉升起的新星去医院复查这件事称为公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应该不算过分。

    而亲兄弟之间的默契就是，亲哥只要再多盯上两眼，便知道自己的兄弟是否在说谎。可既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齐冬又不愿意多讲，再逼问下去也实在没有意思了。于是，齐夏只是又拍了拍自己弟弟的后背，告诉他得主动一些。

    会错了意的齐冬揣摩了半天，也没明白哥哥口中的这个主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