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_三十、桃s和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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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桃s和梨 (第1/2页)

    秦霜生工作的地方离赤潭日报社不近。一盼估摸着午休时间快用完了,匆匆与自己的大哥道了别。

    快要走出大门时,赶上一行车队驶入。半身高的车轮扬起尘土,一盼用手挡了挡脸,透过指缝瞟见每一辆卡车侧门上都印着一个商标——一个圆环里套着一个菱形,像铜钱。

    他觉得奇怪:小叔叔的公司什么时候改商标了?

    一盼运气不错,刚到公交车站就坐上了驶向报社的汽车。他挑了个旁边没人的位置坐下,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包裹。

    最上一层是一包桃酥,特意用两层塑料袋套在一起装着。一盼还是槐生的时候,这么一大包可是奢侈品。

    在秦家一家之主秦德化眼中,桃酥这种东西除了甜滋滋勾人馋虫以外,实在是不当用的花哨货。尤其是和馒头这种“硬货”比起来,轻飘飘地不顶饥,价格还贵。每年只有到年末,秦老汉才舍得奢侈一把,从兜里摸索出两张票子递给跑腿的孩子。一边给,一边还要抱怨:“这真是日子不过了。”语气好像这桃酥是多么天价的稀罕物,买了秦家下顿就要揭不开锅。

    这时秦家就会派出两个孩子,一个捧着一兜子掺和了高粱面的面粉,另一个攥着几颗家里老母鸡下的蛋,排队交到村西头的小作坊里。等上个把小时的功夫,桃酥就做好了。

    村里做的桃酥没有那么甜,香气也不够。因为是手工做的,每一块大小、烤制程度都不一样。有的正好,有的镶了糊边儿。无论怎样,一盼都很喜欢。

    当他从冷文昌那里得到人生第一部手机的时候,他立刻给秦老汉打了一个电话。秦老汉斥他不挑时候地打电话,耽误了他给果树喷药。一盼不敢说打电话是因为想家,怕被说不知好歹,半天后才嗫嗫地说:“想吃村里的桃酥了。”

    那次,冷文昌看着一盼把桃酥掰碎泡在奶里,期间小心地不让一颗渣子落在碗外面,动作虔诚地像在做法。冷文昌不懂这“三无产品”有什么好吃的,捏起一块尝了一口,咂摸着嘴说:“烤过头了,有点苦。”

    再苦还有你每天喝的咖啡苦吗?一盼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他把桃酥藏在自己的卧室,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才吃。

    冷文昌确实不懂,桃酥是一盼的乡愁。

    吃一口就会想起村子里的冬天,他和哥哥们等在积满雪的院子里,光是闻着作坊里飘出的味道,就从舌根处泛起了甜。热乎乎的桃酥揣在怀里,掰碎了,在玉米糊糊里泡软了,拿勺子舀着吃。那时候,秦家的每个孩子能分到五块。其他人回回都忍不住,大年初一还没过就吃完了。一盼能忍住,他一天只吃半块,能吃到迎财神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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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盼想着往事,身体随着公交车晃啊晃,把肚子里的馋虫给晃了出来。

    他掰了一块桃酥放到嘴里,随手扒拉了下塑料袋,发现桃酥下面是一小捆晒干了的马齿苋、一罐子家里腌的芥菜丝,以及一袋梨。隔着塑料袋,一盼看到那包梨的塑料袋里有一张纸条:给大贵人的。

    一盼看着秦德化歪歪扭扭的字,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贵人是秦德化私下对冷文昌的称呼。秦老汉,或者说整个秦家村的人都重礼节。大家聚在村口聊天时,最喜欢的话题之一就是论辈分。无论多么复杂的关系,几袋烟的功夫就能给你捋清楚。但是到了冷文昌这里,秦老汉犯了难。

    按照岁数,秦德化够当冷文昌的爹了,冷文昌理应叫他叔。但是他的小儿子现在冷文昌的侄子,那他应该是冷文昌的哥。当他知道并接受小儿子和冷文昌滚在一起后,他的胆子大了些,觉得冷文昌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复杂的关系以及无法和外人道的伦常困境没有难住秦老汉,倒头来还是这称呼让他更发愁。他大晚上不睡觉,蹲在自家院子里抽闷烟。过了半宿后,他把烟锅子在鞋底敲了敲,决定叫冷文昌大贵人。

    秦老汉这称呼倒不夸张。冷文昌不仅是秦家人的贵人,也是秦家梨子的贵人。

    遇到冷文昌之前,秦家梨子的命运分三种。大的、品相好的会被秦家人率先挑出来。每一个外面都被包上一层白色的半透明纸,然后整整齐齐地码在纸箱子里。秦老汉和村书记有些交情。果子一下来,他便会拎着一只鸡到支书家借拖拉机,把梨子拉到镇上的农贸市场贩卖。这些坐过汽车的梨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会被以几块一斤的价格收购、转移到另一辆更大的车上,于几天后出现在某个大城市的超市里。

    超市是秦家人眼里一颗梨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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