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变故 (第1/1页)

    蔚然小的时候，家中仅靠檀娘做针线活来维持生计，日子过得极为拮据，后来蔚然便去做零碎活计补贴家里，便是帮衙役搬腐尸这样的脏活他也干过。

    偶尔筹谋将来时，也不奢想鱼跃龙门大富大贵，只消有份安身立命之业足矣。

    若说还有什么不可诉人的心事，大约也只剩自己的身世了，蔚然自小与檀娘相依为命，亲父母是何人，他们的模样，如今尚存与否，一无所知。

    纵问檀娘也是含糊其辞，蔚然索性也不再问了，他只是觉得这个温婉秀美的女人必然知道一些他的过往，奈何有口难言。

    他未曾告诉檀娘的是，他有时会梦到些光怪陆离之景，仿佛亲历一般，也不知是否与过去有关。

    如同此刻，他好像又梦见那场大火，听见男人女人的哀嚎声，恍惚只觉越睡越热，直至蔚然彻底惊醒猛然睁眼，这一回，梦中的火光并非假象，而是真真切切的连绵火海。

    蔚然回过神来，他无暇去想为何会突然走水，必须先去救檀娘要紧。

    他环顾四周，最近的出路房门那边火势最为猛烈，根本无法靠近，蔚然果断攀上窗户，纵身往外一跃。

    他拍掉身上的火星子，绕回正门，两下踹开木门，瞧着东屋的火是从他那间屋蔓延过去的，幸而眼下火势不大，尚且来得及，只是蔚然刚冲进院子，迎面突然窜出一名黑衣人挡住了他救人的路。

    此情此景，蔚然心里已明白七八分。

    只见黑衣人持剑向蔚然刺来，迅捷无比，蔚然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击，可惜他学武也不过两年尚不成熟，方才匆忙之中又未曾携剑，此刻犹如砧板上的鱼，只得一昧躲避对方的进攻。

    不过十数个回合，蔚然不敌，被那人从正面一掌击中左肩，他后退几步，突然，猝不及防的，被一柄利剑从后背穿心而过。

    “……”

    蔚然低头，看见穿过心口剑尖的红，刺目欲滴，他顿时只觉意识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他背后的凶手蓦然抽剑，蔚然应声倒地，里衣前胸卧于大片濡湿的感觉令他窒息，鲜血浸透单薄的衣物后很快蔓延贴至脸颊，他望向困于火海的东屋，死命撑着意识不愿合眼，他知道若是这么睡过去，只怕再也不会醒来了。

    凶手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蔚然，正欲将他扔进火海毁尸灭迹，千钧一发之际，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器猛然刺进凶手的右臂阻止了他的举动，另一名凶手见状，遂拔剑向不速之人袭去。

    与方才对付蔚然如出一辙的招式路数，却不敌那人两回合，凶手面罩外的双目有些惊讶。

    “走。”被扎中右臂的凶手捂着伤口，向同伴喝道。

    火势越来越大，邻里居民皆被惊醒，加之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武功显然在他们之上，如此拖下去于他们不利，反正目的已经达成。

    另一凶手听罢，也不作多纠缠，随即携着受伤的同伴逃之夭夭。

    那如及时雨般的神秘人并未追去，而是至蔚然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此刻蔚然还未完全陷入昏迷，他能感觉到有个人近在咫尺，并不是凶手，他下意识伸手欲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却是徒劳，之后便再也不省人事。

    “事情都办妥了？”

    “是。”

    “好，辛苦你们了，速去处理伤势吧。待回京之后，我会向义父禀明的，到时候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翌日，谢懿上学去时，冷不丁听见街市上有人议论，说昨夜城外有户人家走水，一死数伤。

    谢懿只默默道了声可怜，并未入心。

    不知蔚然今日为何没来上学，谢懿左等右盼待到下学也没看见人影，他问先生，那老先生一把年纪哪里注意到这些，反倒叮嘱谢懿留个神。

    昨日蔚然并未提及告假，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忽然想起早晨上学来时听到的话。

    为了印证，谢懿马不停蹄赶往蔚然家，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火过后的残渣废墟，他赶忙拉住一个正巧经过的老伯，询问发生了什么。

    “你说他们家呀，昨儿夜里不知怎地走水了。”老伯道，“小的那个还不知道，大的那个就……唉”

    谢懿追问道：“不知道？那他人呢？”

    老伯指了指前边：“大的尸体停在义庄，小的送到了医馆，说来也巧，是阮先生将他救下的，也是个好心人。”

    谢懿了然，说了声谢谢。

    老伯走时还道了句：“可怜呐，他们家那小子过年时还给我写过春联呢。”

    谢懿随即赶至阮先生所在的医馆，却被药童告知阮先生今日有事，不便听诊，若是来抓药可把药方给自己。

    谢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谁知药童问道：“公子可是姓谢？”

    “正是。”

    “阮先生嘱咐过了，若是有位姓谢的公子来寻，便说‘他现下伤势过重，不便让谢公子探望，还是过几日再来吧’。”